局势比想象的要好些啊。
通过回头的那一刻确认了残余的士兵人数和状态,还有那个浑身浴血的男子之后,约瑟心底稍稍松了口气。
还以为要正面对上那块冰疙瘩,说不定还会有两三个强力魔将助阵。
结果来到这里后,看见的却只是一只被重创的八臂蛇魔,还有数量众多的杂鱼而已。
只要能争取到时间让这帮训练有素的老兵重整旗鼓,那结起阵来,即使我不在也能冲杀出去。
简简单单的任务,快点解决了回去睡觉吧。
这么想着,约瑟随手抄起了地上一柄不知谁遗落的长剑,稍微掸了掸便抬眼望向了忌惮着她的群魔。
……稍微有点奇怪。
虽然深渊魔物都凶暴残忍,即使承受重大损失也几乎不会从像人类士兵那样士气崩溃,反而只会越激起它们的凶性。
但身经百战的约瑟很清楚,魔物并不是永远都不会害怕、不会逃走的。
它们也是生物,同样也有因为士气低落溃逃的时刻。
只是,与人类不同,低阶魔物同类的大量损伤并不会令它们在意。
会让它们崩溃的,只有在深渊中素有凶名的高阶魔物倒下的时刻。
虽然这些高阶魔物在深渊世界积累的赫赫凶名让它们能轻易使唤弱小的低阶魔物,甚至对它们生杀予夺。
可一旦身为统领的魔物倒下的时刻,这些凶名就会反过来让低阶的魔物彻底丧失斗志,甚至全军溃逃。
因此,斩战术一直是对魔物军队最为有效的战术之一。
而“勇者”约瑟,就是那把最锐利的封喉之剑,单枪匹马执行斩行动最多也最成功的男人。
以约瑟往日的经验,在看见自己轻易收掉被重创的八臂蛇魔,甚至在它们面前踢头示威后,这些魔物就该一哄而散才对。
然而,它们仅仅只是畏不敢前、恐惧低吼,完全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崩溃。
这种情况,很不对劲。
以约瑟的经验,这种情况只意味着一件事——
“呼——”
少女套在身上的大衣,衣角忽然被吹起。
霜风的呼啸声,忽然变得急剧、尖锐了起来。
本来还是一片片零落飘下的雪花,在寒风的席卷下忽然化作了扎人的冰碎,随着逐渐急剧的风势朝人劈头盖脸地砸落。
一时间,不少士兵被吹得东倒西歪,勉力抵抗才能不被狂嚎的怒风吹得向前摔倒。
而魔物群中更是不堪,有的低阶魔物甚至已经被迎面扑来的冰渣刺入了眼部与皮肤,倒在地上哀嚎。
然而,其余的大部分魔物,却都作出了同样的举动。
对着霜雪与风暴汇集、灰白一片的天穹,它们跪下了。
如虔诚地叩拜着神祇的信徒一般,魔物们颤抖着、跪伏着,向那苍白天幕的远方低语着。
“这个情况……和那时!”
一手挡住风雪,罗兰转身面向背后,动摇的赤瞳间映出天穹间的雪白大幕。
仿佛从极遥远、极遥远的某处,在那风霜与暴雪的尽头。
一声幽远、苍茫,如洪钟震响般的吼叫,自风雪间飘荡而来。
隐隐间,几乎目不可见的白茫茫天穹之上,似乎有灰暗的庞大影子,在云层间穿行。
魔物们的低语,越激烈、高昂。
而红的女术士,已然全身颤抖了起来。
能听懂深渊语言的她,已然被无尽的绝望与恐惧所笼罩。
“完了……是她……我早该想到的……上次她也出现了……这次她也一定会来……我们全完了……”
跪倒在了地上,薇诺妮卡掩面而泣。
同样的音节、形如祈祷呼唤般的凶异仪式、令群魔跪拜的威仪。
约瑟握紧了长剑,凝望向天穹之上那个逐渐扩大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