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夫人剥了一颗在小炉子上烤得热乎的橘子给他,劝得那个叫语重心长。
“墨氏毁了容,又是商贾出身,确实配不上我儿,但我们本来又不是看上她这号人,她嫁妆丰厚,接下来周府上下的日子,还得看她的嫁妆。”
经过份例削减一事,齐夫人自以为心如明镜。
周府眼下要过好日子,主意自是要打在墨锦溪嫁妆上。
为了不伤儿子的自尊心,齐夫人将话说的,那叫一个委婉,恨不得将墨锦溪贬的一文不值,来捧自己的宝贝儿子。
周青远不是不明白齐夫人的意思,只是想起墨锦溪的嘴脸,深感不虞。
“母亲别急着下定论,不是还有近几个月的账没看?母亲且看着,我不信,她真把嫁妆添在府里账上,商贾之女,哪会全无算计?”
周青远就不信,墨锦溪有那么好心。
齐夫人:“……”
“好了,账我再细看看。”齐夫人按了按太阳穴,光是想到要看账,心里就打怵。
觉察出齐夫人面色哀愁,周青远眉头皱了皱,话未出口,屋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老夫人,不好了,大小姐病了!老爷也在?”
伺候周梦欣的婢女跑到齐夫人这来传话,没想到周青远也在。
“好端端的,人怎么病了!”周青远猛地站起身,面色难掩担忧。
他与妻尹天瑶得了一男一女,平时对两个孩子还是上心的。
尤其是在妻为了自己的仕途做出‘牺牲’之后。
“李嬷嬷已经去请大夫,奴婢急着来传话,底下的事,奴婢不知。”
周梦欣与周耀柏是周府的宝贝疙瘩,对周青远而言,更是如此。
得知周梦欣病了,阖府无论大小主子,都往她院里去探望问候。
就连齐夫人这个重男轻女的长辈,得知了这事,也赶着来瞧。
不知是婢女有意还是无心,是最后一个到墨锦溪那传的话,等墨锦溪到的时候,周梦欣屋里,已站满了人。
大夫正好给周梦欣把完了脉,她一进屋,所有人的目光就看了过来。
“大夫,大小姐身体不适,是哪儿出了毛病?”墨锦溪没搭理这些人,先问周梦欣的病。
周青远记着墨锦溪和自己‘耍脾气’的事,寻思过了两天,她该有什么表示,结果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男人本来想给墨锦溪脸色,结果被她目中无人的态度噎得死死的。
“小姐自幼就患有咳疾,本来不严重,好生养着就是,这病最怕寒冬与烟尘,想来是天寒的缘故,将病勾起来了。在下去写张方,贵府让人按着方子抓药,每日早晚一服,养上一阵就能病愈。”
周府门第低,请不起府医,大夫是外头请来的,把完脉开了方子就可离开。
大夫前脚刚走,周府上下还在屋里,李嬷嬷便哀嚎一声,哭着跪了下来。
“请老夫人和老爷为我们家小姐做主啊!”
齐夫人被李嬷嬷的动静吓了一跳,皱眉道:“嬷嬷这话是何意?大小姐受了什么委屈?”
周青远这头正心疼女儿,听李嬷嬷这话脸色就不好看了:“李嬷嬷,怎么回事?”
他一双浓眉皱成‘川’字,眼神冷下来,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到底是三年前的探花郎,样貌清俊,墨家会同意这门亲事,有一点就是因为周青远长得好。
墨锦溪站在人群边上,本来都打算走了,李嬷嬷的动静一闹出来,她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夫人……”玉儿也觉察出,李嬷嬷应当是奔着自家主子来的,担忧地轻声提示。
墨锦溪轻摇了摇头,让玉儿冷静。
她好奇地很,李嬷嬷到底预备给她泼什么样的脏水。
“老奴是看着大小姐长大的,小姐虽说有咳疾,但因为照料得好,已经许久没作,之前都好好的,谁知道这个月库房减了木炭的份例不说,还不再给红箩炭了!”
李嬷嬷痛称自家小姐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哭得那个凄惨。
就是苦了墨锦溪,听这着拙劣的栽赃话术,她没笑出声,是因为憋着。
听到红箩炭几个字,屋里几位主子神情都有些微妙。
躺在床榻上盖着厚厚锦被的周梦欣,恰如其分地咳嗽了几声,娇弱地喊了声:“爹爹,我好难受……”
周青远极为疼爱妻尹天瑶的孩子,见女儿病得难受,红着眼从内室出来,不分青红皂白瞪向墨锦溪。
“寻常木炭或多或少有烟,大小姐就是因为炭火的缘故,身子才不好。”
李嬷嬷抹泪哭诉时,有意无意往墨锦溪站的方向看一眼。
她在炭火上大做文章,又这副作态,谁还不知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