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咚！”一块石头从山腰栈道上滚了下去，一路弹跳碰撞，半天才传回来落地的声音。
满是老茧的大手紧紧抓着少年的胳膊，略微使劲将其拉回山壁这边。
“小心点，不想死就别分神。”中年男人确认再无危险，缓缓松开手说道。
少年急促喘了几口气，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下方，刚才要不是被拉了一把，掉下去必死无疑。
“多谢赵叔救命之恩！”少年看向中年男人，真诚道谢。
男人轻声嗯了一声，继续向前攀爬。
少年长吐一口气，拍拍脸颊让自己集中精神。
这是他第一次走这条路，一行数十人里，他的年龄最小。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没有亲眼看见，不曾亲自走过，是绝对体会不到这句话的含义。
山峰险峻本没有路，即使是能攀爬借力的地方都很少。
一劈斧一凿壁，这是前人一步一步用生命走出来的通天之路。
别的路，可踱步，可疾行，可狂奔。
这里的路，手脚并用都闲不够，稍有不慎便摔得个粉身碎骨。
跟着商旅入蜀，是少年头脑一热做出的决定，他想要去看看诸葛武侯为之呕心沥血的地方。
东吴他去过了，就在家乡对面，他还在庞德公隐居故地鹿门山游玩了数日。
北魏是如今大唐朝廷所在之地，南方从不乏北来的消息，任何关心时政之辈不说了若指掌，单单指点江山一二是可以做到的。
唯有西蜀之险峻，素来只能通过记载的文字去想象。不设身处地，便不知险如何，难若何。
一路行来，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但是，他并不后悔。
今朝政糜烂，皇室倾轧，即使能过乡试、会试，甚至后面的殿试，彼时又事何人为君？
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
既自诩亚圣之后，当奉行其言。
阿耶，当年您赐予孩儿表字，如今为何不许孩儿践行之？
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忠孝，我所欲也；仁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忠孝而取仁义者也。
请恕浩然心怀正气。
…
“呼哧——呼——”少年孟浩然累得一下子瘫倒在地，顾不得什么君子礼仪。
赵叔坐在他身旁，虽然同样呼吸急促，但能看得出来在有规律地调整。
孟浩然按捺不住少年人的好奇心，一边喘气一边问道：“赵叔，你……呼呼——你是不是行伍出身？”
赵叔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这一路多亏你帮衬！”孟浩然见状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等到了锦官城，我一定付你双倍酬金以谢救命之恩！”
“不用。收人钱财，忠人之事。按原定价钱即可。”赵叔语气平淡地说道。
孟浩然闻言不禁为之折服，在内心暗自决定到了目的地一定要请赵叔吃一餐。
“到下一处歇脚点还要再走多久？”他问道。
赵叔看向远方，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位置：“十里左右。”
孟浩然精神一振，之前最难走的一段山路已经过去了，剩下的十里地是比较好走的，休息一会再出，走快一点一个时辰就能抵达。
思及此处，孟浩然忍不住在内心感慨万千。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
突然，商旅前方出现骚动。
孟浩然与赵叔都看了过去。
看不清楚生了什么，只听哗然声越来越大。
赵叔眉头一皱，右手下意识放在刀柄上。
没多久，便有人从前方跑来，脚步慌乱。
“前面什么情况？”后面的人大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