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权利带他走我才是他的监护人”安远成死死盯着安问“过来。”
安问却根本不看他,也不听他,仰着脸,双手从任延的脸颊一路细细摸索仔细检查至双肩、双臂、双手。
你流血了。他的唇动了动,目光里只能看到从任延额角留下的鲜红血液,被那团无形的棉絮堵了十年的喉结焦躁地滚动着。
任延抬手抹了一下,指腹染红,刺痛从伤口传来。他的眉连皱也没皱,目光已与一角无声的吴居中交换过。他俯身扣着安问的后脑,声音贴着他的耳廓,说话的气息滚烫“我带你走。”
“想都别想”
安远成再度暴呵一声让人把他们拦住,继而对安问说“你是个哑巴,他怎么会爱你一辈子你连说一句爱他都不行,你觉得他会对你一辈子吗被男人玩了又抛弃,有没有想过自己的脸,安家的脸有没有想过你妈妈”
他好可笑啊。安问回眸,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父亲。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人
任延宽大的掌心护住他一侧脸,让他不要看安远成那张愤怒到扭曲的脸“跟我走。”
安问用力点头,眨眼的一瞬,他刚放下的心在倏然间随着直觉再度悬起,鸡皮疙瘩蹿了一身身后一阵阴冷劲风,安问本能地往后看
安远成不知何时抄起椅子,脸上的肉因为愤怒而黑地颤抖着,将手中凶器高高地、以近乎恐怖的力道奋力砸下
破风声伴随着与骨骼碰撞的声音一同响起。
好痛啊。
安问被砸地扑倒在任延怀里。实木椅子裂了,他的肩胛骨,好像也裂了。
“问问安问”
不知道是谁叫他,肝胆俱裂。
身形摇晃了,安问用力抓着任延的胳膊,指骨泛白的力道。他站稳了,看到任延额上的汗和眼底的惊痛,看到他嘴唇哆嗦着,像是失去了语言。
安问对他扬起一个虚弱苍白的笑。
任延被爸爸侮辱了这么久,他作为男朋友,竟然不能堂堂正正、理直气壮地为他、为他们的爱情说一句话。
尘土飞扬的来路已经消失,他该看到眼前的山青水秀的去路。那些棉絮融化在水里,融化在开满荷花的池水里。
安问注视着任延“任延”
粗砺的、沙哑的、生疏的、叹息般的。
“任延”
沙哑的,不够熟练的,含糊的。
“任延。”
清朗如玉石的,熟练的,字字清晰的。
郑重的。
颤抖的呼吸一瞬间被屏住了,任延忘了眨眼,不敢回应。
怕是梦。
“我下午做了一个梦。”安问口齿清晰、语平稳、感情停顿得当地说,像一个向来都会说话的常人。
所有人都陷入震惊的寂静中。
“我梦到五岁那年,妈妈送我到乡下,告诉我她很快会来接我。走的时候她哭了,她说最多三天就来接我的,所以她只要跟我分别三天,但是她还是哭了。我在福利院等她的这十三年,我想,她知道的话,是不是一直看着我哭呢她应该每天都想来接我,只是不能。所以我等她的四千七百多天,并不是白等。”
“你”任延喉结滚动许久,才找到声音。
“在放下我的那天,那条路上,妈妈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早上我听到的。”
心口忍着一股甜腥的血腥气,安问勉强自己站直,转过头,以依偎着任延的姿势看安远成
“你说错了,任延不会一辈子都听不到我说我爱他,我现在就听到了,我爱他。就算我今天仍然没有说话,我也会用手语说我爱他,用心说我爱他,说一千遍。你从手语老师那里学来的我爱你,根本就不正宗,因为你们很脏。林阿姨怀着你的孩子,你出轨,当初是不是也是这么对妈妈的呢你还怀疑哥哥和林阿姨,觉得她怀的孩子是哥哥的,你真的不懂爱,也不懂尊重。爸爸,我为我有你的基因感到羞愧,感到耻辱。如果可以选择,我不想要你这样的父亲。同性恋不是病,你才是病。在我的生命里,你永远比不上任延。”
痛深入骨髓,让他一阵一阵地抖,他停
顿了一会儿,续了一口气,才接着说“我永远以喜欢任延、被任延喜欢而骄傲,安问这两个字,从此以后都跟你没关系,安问,安心的安,喜欢任延问心无愧的问。”
他们走出去时,安远成仍想拦,却听到了谁哭。
是女人的哭声。
林茉莉与安问彼此轻轻注视着,错身而过时,林茉莉捂着嘴的指缝中逸出呜咽。她是先笑再哭,连哭带笑。
“好孩子,宝贝。”她叫安问,一手抚着肚子里的孩子,不舍地、轻声地说“去吧,勇敢地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