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郗终于踏上回家的列车。
从s市到h市只需要半个小时的高铁就可以到达,然而这半个小时却让连郗饱受不安和焦虑,越是靠近目的地心里那股烦躁感越是强烈。
她回忆起前生最不堪的时候就是妈妈去世的那段时间,她犹如行尸走肉,完全丧失了生活的欲望,整日浑浑噩噩,课都是能逃就逃。
也是在那个时候,季安和突然出在她身边,温柔体贴,努力开导她,陪她走出阴霾,以至于后来他对自己予取予求都没有拒绝。
那时她仍然没清楚男人对女人的除了爱和性,还可以有别的东西,比如满足自己内心暗藏的欲望,想来没有人会比季安和更在行。
对当时身心都很敏感脆弱的她正好成为了季安和看中的猎物。掐死一只濒临死亡的野兽幼崽很简单,但是将幼崽养长成为野兽,将它身上属于野兽的本性被一一褪去,回归大自然后也是无法生存下去,只能圈养在牢笼里,这样的过程总会产生某种不可言说的感觉,而季安和是很享受这种感觉的人。
连郗不敢细想,但是连亲生父母都抛弃的自己,或许也不会有人爱她了,只有妈妈是唯一爱她的人。
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即使没有父亲,即使妈妈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连郗也不觉得自己有比别人缺少什么。
她从小就知道妈妈的难处,一个女人养大一个孩子在当时来说是很不容易的,她甚至能感觉到妈妈内心的矛盾。有时候她对自己很冷淡,但是只要她笑着撒娇,妈妈还是会来抱她。所以她一直以来都很懂事听话,她做过的最大的叛逆就是违背妈妈的意愿离开h市考到s市的德里大学。
此时的她更是没有办法接受妈妈即将患病不久后就会去世的噩耗。千亿分之一的概率让她再次见到了妈妈,那是不是有可能有千亿分之一的概率妈妈不会患病呢?
直到列车到达h市,连郗仍然没有让自己平静下来。
h市和s市都是沿海城市,h市的展没有s市快,生活节奏也慢,是一座宜居城市。坐在前往市区的出租车上,连郗望着不远处高楼林立的都市,在渐渐回忆起曾经生活在这里的点点滴滴。
但是遗憾的是,她没能记起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她的生活本就平凡普通,不过是借着一次上船的机会,才体验了一把海浪的高潮。
亦也覆灭于浪潮之下。
连郗按了一遍自家的门铃,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依稀听见屋内传来一点零碎的声音,连郗将耳朵贴到门上,她似乎已经听见妈妈的脚步声了。
“咔哒。”里面的门被打开,露出后面的人,那双明亮的眼睛微微闪了一下,惊喜从她眸中窜了出来只一下又收了回去,她微微笑着打开了外面那道门:“你回来啦。”
连郗安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但还是忍住了,看着那寡淡清冷的眉目,是她思念的脸庞,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一些皱纹,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优雅。
连郗哽咽了一下:“我回来啦。”
连郗跟着连玉进屋,时隔两年再次回到这个家,连郗不知为何生出一种陌生之感。甚至和妈妈的谈话都变得拘谨。
“放假了吗?”
“快了。”
“怎么一声不吭就回来了?”
“周末没什么事就回来了。”
但似乎只有连郗感到拘谨,除了妈妈在自己刚进门时的一点喜悦以外,妈妈一直都是神情淡淡地。
说了几句话,妈妈又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没有温情的拥抱,没有腻歪的话语,连郗和妈妈之前的相处从来就是这样平静。她们不会像有的家庭那样热切地阐述对家人的思念,她们只是含蓄地通过平常地问候来表达隐晦的爱意。
就连在餐桌上,也是规规矩矩,自己吃自己的,从不会给对方夹菜,这就是她们独有的相处方式。
连郗心里感觉也是暖暖的,犹如沐浴在春日暖阳之下。妈妈做了番茄炒鸡蛋,是她爱吃的,可以断定妈妈也想她了,所以晚饭连郗也吃得比平时多了,这样妈妈就能感受到自己对她的想念了吧。
只是连郗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妈妈说去医院做检查的事。 直到睡前,连郗终于鼓起勇气敲开妈妈的房门,踌躇着走过去,看见妈妈正在坐在小沙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
连郗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妈妈,你要不要去医院做一下全身检查呀。”
连玉抬起头来,皱着眉头:“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去医院?”
如果说因为担心,连郗面对妈妈严肃的表情真的有点难为情,她急中生智忽然想到一个借口:“我想去检查一下,我怀疑我有颈椎病,那我就想要不一起去做个全身检查好了。”
连玉面无表情地重新低下头去看书,悠悠传来一句:“没事找事做。”
看见妈妈似乎没有很抗拒,连郗有点欣喜,“那明早八点哦。”说完赶紧溜出了妈妈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