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的月光在他身上反出些不规则的细碎光亮,半边身子看着湿漉漉的,衣摆袍角似乎有些破损。
头从冠中散了几丝出来,垂在鬓边,脸和脖子上还有不知怎么被弄出来的伤口,皮肤像是被溶解掉了一样,露出鲜红的肌肉,还在往外沁血。
他拄着一把通体玄黑的剑,明明气息凌冽,但在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眼中忽然就带上心虚,整个人气势软了下去。
“吵到你了。”落长天声音有些哑。
“……你这是。”虽然全身漆黑看不太清,但空气中飘荡的血腥味让落重曦汗毛直竖。
她赶忙走近想看看他的伤势,落长天却后退了两步。
“你先去睡。”他抬手遮住脸上的伤,欲盖弥彰地假装擦了擦鼻梁。
一阵山风吹来,浓重的血腥味和某种冰冷的感觉挥散不去。
“你是不是以后什么都不给我说,什么都不用我管了。”落重曦努力让声音平和,一步,又一步走近他:“是我不听话,又没用,所以不要我了是吗。”
她圆睁着眼,努力看清他的表情,眼眶胀得难受,便死命咬着下唇,锁着眼泪不往下掉。
“不,不是,我没有!”落长天的声音中罕见地出现一丝慌乱,他用力摇着头:“没有不要,没有!”
他扔下永夜伸手,又忽然想起什么,在袖子上蹭了蹭才去捧着她的脸:“曦曦不要哭,我错了。”
他的手心都有些凉,但是动作轻柔又坚定。
“你什么都不给我讲,受伤也不给我看。”被他一碰,眼泪就再憋不住,断线珍珠一样大颗大颗往下掉:“我明白的,以后不会烦人了。”
“没有,是我的错,我的错。”落长天急得脑门热,越热越不会说话,落重曦这辈子第一次哭那么惨,还是因为他自己!
换成别人早被他杀了。
就是自己他也想给一剑。
“别哭,别哭。”他一手解开身上的护甲,半跪在地上,抱住落重曦,用没伤到的额头贴着她的脸颊。
他身上又是血又是水,落重曦一身素白睡袍干干净净的,这样贴着她只会把她弄脏,可她哭得很惨,他没别的办法。
他到底是哪做错了,怎么会让落重曦得到这个可怕的结论?
被抱在怀里,落重曦心还是跳得飞快。
她可真是出息,那么大人了说哭就哭,落长天之前还说过她长大了,应该懂事,现在这一闹,又成了被宠溺坏的小孩。
“我,我带了礼物,看看喜不喜欢。”落长天胳膊紧紧环着她,一手从纳戒里取出一块比折扇稍大的椭圆形薄片。
那薄片一边还染着些淡粉,在月光下有着螺钿般的五色流彩和一层纱雾似的辉光。
看着美丽,却给人冰冷肃杀的感觉,仿佛永冻冰原上从不止息的罡风。
落重曦擦着眼泪,看他讨好地拿着那东西往她眼前凑。
“这是……”
“八次蜕皮的蛟逆鳞,给你做本命剑好不好?”
落重曦几乎要晕过去。
他去无尽海是为了蛟,找蛟是为了要人家逆鳞,要逆鳞是为了给她做本命剑?!
“走之前你说我长大了是什么意思……”
“长大了,应该有一把本命剑了。”
所以才摸了摸她的额头吗?
打哑语谁懂啊!
落重曦哇的一声下得更大声了,落长天赶忙把逆鳞收起来,轻轻拍着安慰:“不喜欢我们重新找别的,我还找到一条混血应龙……”
落重曦眼前一黑,眠花的麟也被他拔了?
原来眠花那伤不是装的,这真是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