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衔枝没有选择怀慈的结局。
她每日跪坐在冰冷空旷的殿宇,几乎耗尽了浑身血液,画成上古祭阵。
祭阵成而难掩。为了抹除杀阵的威压古朴之气,她耗尽了浑身灵息做掩。
若非魇时常为她灌注神力,早在鲜血贫乏之时,她就已经丧失生机。
“你想清楚了?”旖来了。
他一身月白长袍,金丝锦云流淌出矜冷尊贵,与嶙峋苍白的鹿衔枝呈现云泥之别。
曾经人人见了都说天作之合的一对,如今不过天壤。
鹿衔枝勾勾唇,笑得纯然无害,“我如今只有你了。”她朝他伸出手,纤瘦的手腕不堪一折。
旖皱眉,走到她面前蹲下,“他们虐待你了?”下作的狗奴才们。
鹿衔枝摇摇头,看起来安然宁静。
有一瞬间,旖仿佛看到了少女怀慈。
记忆中那个总是被父母忽视,时常坐在冰冷书案前失落呆的少女。分明内心脆弱而又柔软,却总能默默承担起一切。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魇。。。。。。。”无情之人竟也会做假设。
鹿衔枝轻轻地抬手环住他的肩膀,将他抱在怀里,像是在哄一个完全迷失自己的孩子。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你,怀慈也许会永远爱你。”轻声细语中,她破腕以血启动上古祭阵。
“你有罪,我愿意陪你去死。。。。。。。”温柔的言语也可以化为无形的利刃。
上古祭阵以至纯之血做贡,一旦启阵,阵中之人逃无可逃。
出乎鹿衔枝的意料,旖表现得云淡风轻。平静,沉宁,死寂。
他缓缓抬起手揽住她,渐渐用力,将她死死箍紧,“好。”埋在她肩颈侧,他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今日是魇的头七末,没了魇,他无所惧,所以融合了傀儡旖。
他多了些许温度,却又无济于事。
长夜残灯,怀慈还没看完一天必学的竹简,他会坐在一旁,一直陪着她。
可惜,他们永远也回不去。
*
二周目。
一瞬间,一幕幕画面闪过,鹿衔枝恢复了一周目的记忆。
她突然想通魇的反常所在。他应当也回来了,所以走向才会偏到难以拉回。
她不清楚现在是怎么回事。按理说,她死后就可以立马脱离往生因果镜,返回后世。
小镜灵也没有出现过,她有些茫然。
“枝枝。”旖唤她。
鹿衔枝闻声抬头朝旖望去,对上他一双冰蓝的眸,心绪复杂。
帝皇旖是不会这样叫她的。
“噗——”他突然猛喷出一口血,暗红粘稠的血液糊满大半张脸,污了白净。
鹿衔枝惊呆了。
旖的身形不稳,晃了晃,他霍然坐倒在鎏金座上。
“为师,教过你的,祭阵千百种,你。。。。。。。”
他艰难地抬起手,五指颤颤巍巍,在即将触碰到她小指时骤然脱力,软软地耷拉下头。
葱白的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难以捕风捉影。
鹿衔枝惊得瞪大双眼,不敢置信旖就这么断气亡矣。
沉默良久,她闭了闭干涩的眼,终是抬起手拂过他的脸庞,叫他阖眸。
拥有情魄的旖,不会是那样冷血残酷的死神。
他又何不是。。。。。。在自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