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衔枝缩进锦被下,蜷成一团。被窝好不太容易暖了,可她总觉着缺了点什么。
她失眠了。
也许是白日睡得太久,也许是脑中思绪万千。
。。。。。。
翌日,鹿衔枝醒来后,封楼聿已经离开许久。
她没有多过问,府上的下人也不会自作主张向她泄露太多有关主子的事。
能在封府亦或是私宅留下来的仆役,必定不会是敢乱嚼舌根,惹是生非的蠢货。
“沃姑娘,主子吩咐奴为您挑选的锦缎都送来了,您是否要现在去看看?”
大丫鬟合手曲腰,体态言语皆属规整。
鹿衔枝捏着糕点的手一顿。
她有想过封楼聿会随意为她安置些日常用品,比如均码的衣裙,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周到,竟找人上门为她量体裁衣。
“好。”
净手后,她走到堂中桌案旁。
各式各样的锦缎一匹挨着一匹规整地排着。绸缎花式偏中性,绣纹精致却不繁杂,是大多北都姑娘会喜欢的那种清新明浅色。
价值不菲,一眼便知。
说实话,鹿衔枝都挺喜欢的。但她现在也算寄人篱下,脸皮实在没厚到敢收这么多衣裙。
大丫鬟心巧,看得出鹿衔枝的窘意,她微笑着走上前。
“沃姑娘不必拘礼,主子说无论多少,只要您想要,皆可留下。”
封楼聿确实是这么对她说的,他不缺钱,也不很看重钱。
鹿衔枝盯着面前云霞青雾般上好的缎子,无端想起第一次见到封楼聿时他的模样。
伤痕累累自是不必说,他身上粗糙的白袍,连同束的布带子都简陋至极,浑身上下没有一样勉强过得去的物事。
鹿衔枝想,褚星祈回来后,封楼聿吃过的苦应当远比她想的多得多。至少他还是青玉时,身上无一不是值钱物。
若是她,如此天壤之别,怕也得黑化了。
“这,这,那,就这几匹吧。”她挑了最喜欢的几款。
多了也是浪费,够穿就好。
大丫鬟一一记下,很贴心地问,“沃姑娘不再选些吗?多做几件袄子,北都天寒。”
鹿衔枝笑笑,“足够了。”
她现在哪儿像是一个丫鬟呀?分明就是即将入主东院的女主人。
鹿衔枝心知肚明,却也不矫情装清高。
北都极寒,她要是犟着和他撇清关系真当丫鬟,不出三天,她这双五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得废了。
罢了罢了,反正他们也不识得她,她吃这一次软饭又何妨?
接下来好几天,鹿衔枝留在封楼聿的私宅被人好吃好喝地养着,却全然不见他身影。
这晚,鹿衔枝一个人吃着一大桌精致佳肴,没忍住问。
“你家公子呢?”
“公子一直很忙,奴不清楚。”大丫鬟回。
这个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封楼聿虽到如今地位,有权有势,可受过的伤,流过的血却也着实不少。
鹿衔枝垂眸,直觉他是被封氏族内部的事绊住脚了。
那日他对她生气,她并不是不能看出些什么。
刚穿书后那几日,她有好好了解过这片大6的权势分配。
明楼象征着正道,也就是白方;暗域象征着邪道,也就是黑方。
北都霜冻却兵强马壮,是白方元级别的势力。南疆毒瘴漫天,除苗蛊一族,多是妖邪鬼怪,站位黑方。
除此以外,还有各大都城世家,但凡有冒笋之势的家族她都记了个大概。
却独独不记得有封氏族。
思及此,鹿衔枝拉上眼帘,一贯明亮的眼眸黯淡了些。
她想,她大概知道他经历过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