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谢安安腿边的翠柳儿抬眼,便瞧见了谢安安眼帘遮掩下,却深浓到几乎藏不住的悲意。
翠柳儿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轻环住她的腰,带着哭音道:“师姐,不难过,就算那烂心眼的坏东西真的活了,也不能怪您!您当年才七岁啊!独自一个杀了那道观里那么多的妖怪,还能活捉那混蛋,已经很了不起了!是她太狡诈!不怪您,真的不怪您,师姐!”
谢安安低垂的眼睫渐渐被湿意浸透。
她看见翠柳儿落下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裙摆上,洇开一圈深色的痕迹,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那墨色,沾染心扉,难消孽业,难除心苦。
她闭了闭眼,哑着嗓子低声道:“师父,是怕这案子,牵连了我。”
若花又还活着,丰安县那具被烧焦的孩童尸体,只怕就并非是巧合。
当年那座吊诡道观,是年仅七岁的谢安安一人所破,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逍遥真人为保她安虞,之后便迅带她来到京城,借公孙明之手,隐匿于京都这多如牛毛的真假修士之中。
一晃十年而过,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案子再起。
只会让逍遥真人怀疑——有人想用同样的手法,将谢安安引出来。
再联想如今京都中‘天仙定储’的风波。
连小紫都明白了其中的蹊跷。
她爬到谢安安的肩头,轻轻地摸了摸她垂下的脸颊,道:“师姐,别难过。我们陪您去丰安县找师尊。”
谢安安终于缓缓抬起头,廊檐下微晃的晕晃灯光下,那双被水色浸染过的双目若湛湛春泉。
桃桃上前,轻声道:“师尊的魂灯还好好地亮着呢,师姐,别担心。”
谢安安看着她们,良久,微不可察地弯了下唇,点头。
小紫立时高兴起来,“那我们明日便出……”
“对了,师姐。”
翠柳儿站起来,擦掉脸上的泪水,打断了小紫的话,“思烟姑娘先前让雀儿来传话,说有位郎君想求见您。那郎君手里握着顶了思烟劫数而丧命的那位娘子的生辰八字。”
此事牵扯生死因果,谢安安想起白日在长宁公主府中所见的怨念,知晓这因果若是不解,她的反噬不会小。
略一思忖后,道:“去给思烟回话,明日晌午后,我可见那位郎君。”
“是。”翠柳儿应下。
小紫不高兴地抱住胳膊,“可是我们要去找师尊呀!师姐都担心得要哭了!这什么郎君这么让人讨厌呀!”
桃桃戳了下她,“小紫,不得胡言。”
小紫歪了下,气哼哼地干脆坐下。
桃桃看了眼谢安安,柔声道:“寻师尊之事本就不能操之过急。若是那案子当真是为引师姐而去,我们也需得做足准备再前往。若是贸然出现,真有陷阱在那处,师姐要如何应对,如何脱身?都要仔细斟酌。”
小紫顿了顿,这才松开胳膊,笑声嘀咕,“那我……也是着急嘛……”
桃桃见谢安安起身往屋内走去,跟了过去,道:“师姐,若是前往丰安县,是否要将琼露,虎儿他们召回?”
谢安安进了屋子,瞧见长几上供奉的天尊牌位旁燃着的那两盏灯,一明一灭。
静眸微伤。
默然数息后,低声道:“桃桃,榔头当年若非与我打赌,也不会独自前往那道观……”
“师姐!”
桃桃掩袖飘近,徐徐落于谢安安身旁,目色如水,声音柔缓,周身花香轻绕,低低道,“当年榔头师兄是受花又挑唆才去往那道观,您如何又自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