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辰眼瞳骤缩。
他张了张口,却现自己一时竟不知该问哪件事。
谢安安见过太多这样的神情,她走到罗汉床边,看精美床褥中那个满身绫罗却瘦弱得只有一把柴骨的小小女孩儿。
缓声道:“九殿下,血咒符,乃是以血迹所写之符,咒力极强。若佩戴过一月,必死无疑。”
萧锦辰身形微晃,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他垂眸,如琢如磨的面庞上霜意密布,没有说话。
谢安安又道:“郡主本就神魂不稳,佩戴此符后,心性愈混乱,再加上娘亲新逝,心神再受创伤,故而,便被公主府中的怨念趁虚而入,引惊狂失控怒癫之状,谓之撞邪。”
萧锦辰缓缓吐出一口气,走到床边,也看床上躺着的萧云,低声问:“这怨念,先生可知从何而来?”
谢安安平静道:“乃是公主府内前两日新逝的妓娘死后之怨。”
萧锦辰并不意外谢安安会知晓长宁公主府所生的事,毕竟早已传得京城人人皆知。
他垂眸,哑声问:“谢先生可有驱除之法?”
谢安安摇了摇头,萧锦辰眉头微蹙。
却听她缓声说道:“方才已除。”
萧锦辰猛地想到谢安安将萧云抛到半空那雷厉风行的手诀推符印之术!
心下微震,朝后退了一步,抱手,朝谢安安郑重行大礼,“多谢先生方才出手。还请先生救娇云奴于水火,辰,感激不尽!”
谢安安错开半步,道:“九殿下请起。”
待萧锦辰抬头后,她才缓声道,“血咒符的咒力,涉及因果,以我之力,可强行解开。然,郡主年幼,神魂不稳,只怕咒力反噬,反危及郡主性命。”
萧锦辰没想到这符居然连谢安安都束手无策。
神色微凝。
谢安安看了眼床上的娇云奴,不过半息的沉默后,低声道:“还有一法,可解。”
萧锦辰立时正色,“请谢先生指教。”
谢安安抬眸,萧锦辰注意到,那双纯澈若月的清眸里,浮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仿佛春夜里悄无声息飘落的几片冬雪,不等落地,又无声地消融了。
萧锦辰不知为何,只觉手心生寒。
便听谢安安道:“若这下咒之人命逝,血咒符的咒力便自可消散。”
萧锦辰眼眶倏然一颤,募地朝谢安安看去!
片刻后,垂眸,低声问:“谢先生可能找到此人?”
他垂着眼帘,谢安安并不能看清萧锦辰此时的神色,然而,就这么低如轻语的问话,却叫谢安安感受到了他浑身澎湃而出的汹涌杀意!
募地想起翠柳儿说坊间对他的评论——杀人如麻的……幽冥佛子。
她并未回答。
而是在床边坐下,面色清然地问:“殿下可能无缘故杀人?”
萧锦辰一顿,朝谢安安看去。
谢安安也抬眸朝他看来,道:“万生皆有宿命,万事早定轮回。犯杀戮者,若无因果之结,不可轻碰天道法则。”
萧锦辰心下微沉,面上却是恭敬温然,“谢先生,辰只盼能救娇云奴性命……”
话音未落,谢安安剑指并拢,点在萧云血丝密布的额头上,缓缓说道:“这因果之结,贫道替九殿下寻一回。”
说着,另一手掌心朝萧锦辰托起,“九殿下,来。”
萧锦辰看着谢安安按在萧云额上的手指,上前一步,握住了谢安安托起的手掌。
谢安安一顿,扫了眼被握住的手掌,再次平缓说道:“郡主神魂不稳,为保安全,我只能助九殿下窥得一线生机。万不可多念,殿下切记。”
萧锦辰点头。
坐在床边的谢安安便闭上眼,一手剑指点着萧云的额头,一手手掌被萧锦辰握于手心。
低低念动咒语。
凌乱的屋内,有清冽的微风拂过萧锦辰如鸦翅般浓黑的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