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末,依旧是昨日那辆马车,天一牵着马缰,停在杏花胡同外,看着九殿下亲自到了朱门小宅前,客客气气地敲开了那扇朱门。
“嘎吱。”
走出来的正是谢安安,今日竟身穿了一身妃色暗绣深黄乾坤纹广袖留仙长裙,头梳飞仙髻,髻上一枚宝石明月钗。
自朱色小门内走出,叫萧锦辰恍惚以为瞧见了入凡的洛神。
雍容华美,典贵难语。
抬眼朝他看来时,明月钗上的宝石在晨曦金光下倏忽一闪,微芒落进那双似晨露的静谧双眸中。
她浅缓一笑,以这样一身明丽灿烂的装扮,朝萧锦辰抱手,行了一道家礼,道:“福生无量,九殿下。”
萧锦辰眼睫轻颤,倏然回神,往后退开一步,俯还以一礼,“无量福天尊,谢先生。”又往旁侧让开半步,抬手,“谢先生,劳驾。”
谢安安的笑意深了些,转身,来到杏花树下,抬眼,朝树顶的花枝看了眼,抬手,轻轻一拂。
原本已有些萎靡的花朵,再次葳蕤而绽,簌簌的花雨纷纷飘落。
萧锦辰站在后头,瞧着花雨中,明艳若霞的曼妙女娘,眼底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马车缓缓驶离白日里归于沉寂的平康坊,往安兴坊前去。
车内。
谢安安端然而坐,绯色的锦缎裙映衬的她一张雪白的面颊绯色盈盈。
虽衣着华美,却似乎并没有昨日那般自在随性。
萧锦辰一笑,打开小几上放着的食盒,将里头的茶点摆放出来,又伸手从旁边的壁柜里端出一壶热茶,一边沏了,一边笑道:“昨日得先生之礼,不知以何为报。此乃宫中御膳,也不知是否合先生口味,请先生尝一尝。”
他说着,将沏好的汝窑粉釉莲叶茶盏放在谢安安手边。
谢安安瞧见那装盘的碟子茶具皆是成套,又看那点心精致异常,便知萧锦辰是刻意准备的。
视线掠过他眼下淡淡的青影。
敛衽坐到小几边,微微颔,“多谢九殿下费心。”
便拿起银筷,夹起一枚若真桃花般的点心放入口中。甜而不腻的绵密滋味,夹杂幽幽花香,顿时充斥口舌!
谢安安眼下微亮,掩唇,朝萧锦辰看去。
萧锦辰的笑意几乎漫出眼角,弯着唇道:“此乃桃花酥,取初开的桃花榨汁碾碎入豆泥而制,谢先生若是吃着可口,我让府上的人再给您送一些去。”
谢安安眨了下眼,露出几分俏皮,却放下筷子,端起茶盏,矜持地饮了一口后,才慢声静缓道:“那就多谢九殿下了。”
萧锦辰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抬手示意了下另外一种糕点,含笑道:“今日谢先生倒是有些拘谨。”
他不会唐突地议论女子衣着妆容,自幼成长于宫廷,最严格的教养嬷嬷教会了他最好的待人处事的规矩和礼仪,只要他想,谈笑间皆能让人如沐春风。
谢安安弯了弯唇,按着宽大袖角上江山纹绣,道:“桃桃说,去贵人家中,该衣着隆重些才是。这是师父给我买的裙子,我最漂亮的衣裳了。”
萧锦辰愣了愣,目光落在谢安安轻轻摩挲袖角纹绣的纤白手指上,妃色与深黄交映的颜色,缤纷又绚烂。
分明是这样一个清清冷冷的性子,穿在身上却反而渲染了她眉眼间不一般的神采。
萧锦辰微微笑开。
抬眸,郑重说道:“确实好看。谢先生的师父,眼光极好。”
谢安安亦朝他看,片刻后,眼底涟漪荡开,笑容如迎春花缱绻而现,轻声道:“多谢。”
不一时,马车停下。
谢安安抬头,便瞧见了气势恢宏的朱色大门上挂着的牌匾。
——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