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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的大牢内,谢安安抱着膝盖坐在冰冷地砖的角落里,静静地听着不同牢房内各种谩骂哭泣诅咒梦呓的声音。
她的对面草床上还躺着一个身材壮硕的妇人,睡得正香,呼噜声震聋欲耳。斜前方也蜷缩着两三个人,皆是睡眼惺忪。
唯独靠墙角边的另一个贼眉鼠眼的女子,正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谢安安。
见她望来,那女子也不躲闪目光,反而咧口一笑,露出满嘴黄牙,凑过来,笑道:“妞儿长得挺俊,杀的什么人?”
谢安安看她,眸色平淡。
女子见她不说话,‘啧’了一声,“别装了,这间牢房里关的都是杀人犯!那个!”她指了指草床上躺着的妇人,“因为吃得多了些,家男人嫌弃她,就把她送去窑子里,逼她接客,不仅如此,后来又把主意打到她闺女头上,她一怒之下就把男人和嫖客都给杀了!判了斩立决,没几天活头了呢!”
她枯瘦的手指一转,点了点缩在角落里那几人,嘿嘿一笑,“还有那几个,瞧见没?穿绿色儿那个,有个天天虐待她还不要脸要糟蹋她的后爹!她一把刀将那老畜生剁成肉泥喂了狗!哈哈!”
“那个散着头的,有个相好的,家里不同意,那相好的就说带她私奔,结果是骗她出去奸污后,还拿她的名声威胁她爹娘要银子。她一怒之下,活活咬断了那相好的脖子,啧啧,被官差塞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疯了,浑身都是血,吓人得很哪……”
话音刚落。
就听旁边这个安安静静完全不像杀过人的漂亮小女娘问:“那你呢?你杀了什么人?”
贼眉鼠眼的女子顿了顿,随后一脸痞相地看她,很是得意地抬起下巴,道,“我杀了我亲弟弟,怎么样,厉害吧?”
牢房中灯火昏暗,唯一的天窗渗透进来的晨光恰巧照亮了女子的脸。
谢安安看清了——这是个约莫只有十四五岁的女孩儿。
她认真地看着她,问:“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贼眉鼠眼的女子一愣,看向谢安安,对上谢安安的眼神后,她那种已经放弃生存完全无所谓的懒散脸上出现一丝呆滞。
随后,似是想到什么,低低笑了一声。
道:“他是个赌鬼,家里全被他赌没了,却还逼着阿爹阿娘要银子,阿爹阿娘不给,他就要打死他们。我去推他,谁知他磕在桌角上……”
话没说完,搭在膝盖上脏兮兮的手指被攥住。
她怔怔抬眼,就见这漂亮的小女娘也看着她,道:“我也杀了一个坏蛋。”
也!
女子意识到她这话里隐含的意思——她们杀的,都是坏蛋!
眼眶微瞪!
刚想要说话。
牢房外却传来脚步声。
接着狱卒走过来,打开锁链,指了指谢安安,“你!出来!”
女子眼睛一瞪!下意识反手攥住谢安安的手指!
却察觉手心里被塞了一物。
身边的漂亮小女娘抽回了手,站了起来,然后低头,一直清清冷冷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对她说:“多谢,有缘再会。”
她看着那小女娘纤细轻盈的身影跟着狱卒一直走到不见——她怎么知晓她是怕她害怕,故意找她聊天的?
呆呆地翻开手掌。
就见手心里放着的,是一枚黄色的三角符。
她曾在庙会外的小摊子上见过这种符上的符文。
这是,一枚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