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倒是没料到思烟竟有这样的心思,一直冷绷着的脸色微微松缓了几分,看了她一眼,却道:“她是打小被自家兄长卖去的丽春院,早已不记得自己的生辰。”
思烟一愣,随即却是眼眶一红,露出几分不忍。
姜远看着她,又道:“我倒是听她说过,仿佛是大雪天里出生的。这样吧,我打听打听,若是打听到了,叫人给你送来。”
思烟立时起身道谢。
姜远摆摆手,站起来,转身朝外走。
思烟站在桌边,见他肩背宽阔狼行虎步,很没有文人的样子。忽然想起有一次瞧见杜鹃站在他身旁时小鸟依人的模样儿。
忍不住问了句:“大郎君,您难过么?”
姜远步伐一顿,却没回头,片刻后,摇摇头,走了出去。
雀儿送了姜远到门外,一直目送他步行走出好远,才跑回厢房,道:“思烟姐姐,姜大郎君走了!他方才没有欺负您吧!”
菱花窗边,思烟正在翻弄一本伺养花草的册子,闻言抬头,淡然道:“没想到,是个极好的人。”
那张柔媚惑人的脸上,哪里还有方才分毫的半分娇弱可怜?
雀儿却习以为常,走过来,问道:“我方才瞧见他好凶的样子,吓得心肝儿直颤!生怕他打人!”
思烟被她说笑了,摇摇头,道,“杜鹃是个不惜福的。”
有了这样好的恩客,却偏要去勾搭更大的权贵,结果丢了性命。
朝窗外看了眼,春季逐渐灿烂的日光暖暖地洒在面上。
她眯了眯眼,忽而低声自语:“我记着平远伯府的二郎君似乎与长宁驸马私交甚密?”
雀儿不解歪头。
思烟已朝她看来,“去告诉冯妈妈,平远伯府的二郎君这几日若是来,我可作陪。”
雀儿惊讶,“姐姐不是最讨厌那个二郎君的么?他总是喜欢对姐姐动手动脚!”
思烟笑了笑,再次转脸,却看向面前的小花盆,娇软声音微凉,“我不甘心,杜鹃就这么死得无声无息。”
“啊?”雀儿没明白。
却见思烟已再次低头翻开了手里的画册。
她抿了抿嘴,也不敢多问,转身便要去向冯妈妈转告思烟的吩咐。
才走到门口。
忽又听思烟道,“对了,顺道再装一盒我今早做的点心,给姜大郎君送去。”
雀儿回头,就见思烟坐在窗边安静地翻着书页,春光从菱花窗外落下,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里头。
没有了夜里软笑勾人的妖精般模样儿,这时坐在这里的姑娘,便如同那寻常人家里,清白又普通的小娘子。
雀儿眨了眨眼,脆生生应下,“是。”
另一边。
嘉会坊,一条名为雨儿胡同里,坐落着好些并不宽敞的宅院,整条胡同都显得有些脏乱,一眼便看出此处乃是京城下九流之辈的居所。
谢安安抬头,看眼前这一扇摇摇欲坠的宅门,上前,扣了扣房门。
翠柳儿缠在她的手指上高声问:“可有人在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