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安起身避开,缓声道,“起来说话。”
思烟用帕子捂住滚滚泪下的眼睛,颤巍巍地站起来,想说话,却又哽咽,手足无措地擦着眼泪,脸上还带了几分惊恐,很有些可怜。
谢安安轻轻摇了摇头,走过去,拿过她的帕子,替她擦了脸上的泪水,轻声道:“不哭了。嗯?”
思烟一下咬住嘴唇,抽泣着,却还是硬生生将泪水咽回了肚子里去!
泪光盈盈地看向面前温柔得跟神女似的谢安安。
谢安安笑了下,将帕子放回她手里,又问:“可是有何心结?”
思烟嘴巴一抿,红着眼睛点了点头,“谢先生救我性命,我本该感激庆幸,可我心里……实在是难受。谢先生勿怪,是我矫情了。”
谢安安看着她,略一沉吟后,道:“莫非有人顶了你的劫?”
“当啷!”小紫一惊,手里的紫金香炉落到桌上。
桃桃捧着香没说话,翠柳儿却飘了过来,问:“怎么回事儿?”
思烟看翠柳儿的反应,忽而意识到不对,却见谢安安依旧目色轻和,心下微缓。
又擦了擦眼角,道:“那日我本是应高大人的局,登了画舫,谁知画舫里头坐着的,竟是长宁驸马。”
“长宁驸马?”
翠柳儿却是听过这个名儿的,皱了皱柳叶眉:“长宁公主不是新丧么?他就去你们画舫了?”
思烟点了点头,道:“高大人说,驸马思念公主太过愁苦,他与驸马乃是相熟,担心驸马这般下去会伤了身子,便请驸马到画舫上散心,吩咐我在旁伺候。”
翠柳儿‘哼’了一声。
思烟瞧了她一眼:“只是我那日却十分地不仔细,竟不小心撞翻了驸马的酒,弄脏了驸马的衣裳。”
小紫飘了过来,坐在谢安安的肩膀上,问:“那你挨罚啦?”
思烟摇头,“驸马心性宽和,只说不碍事,叫我饮了他带去的酒水以做小惩便罢了。”
她说着,看向谢安安,却见她神色平和,并未有开口的意思。
微微停了一息后,再次软声开口:“因着我记得谢先生先前叮嘱我的话,便说不敢受驸马的酒,可用环采阁的鹅黄酒以做自罚。”
她又瞧了谢安安一眼,声音低了点儿,仿佛有些心虚,“我不是不听谢先生的话,那晚原本是准备叫雀儿在那鹅黄酒里做手脚,并不是真的要饮下的。”
谢安安莞尔,并无介怀之意。
小紫好奇地问:“原本?”
思烟瞧见谢安安的神情,心头一松,又点了点头,“嗯,只是不等驸马答应,另一个淸倌儿却争了那杯酒喝了。”
她朝几人看了一圈,娇声带了点儿苦涩,低低道:“那淸倌儿,昨日,死在长宁公主府了。”
“呀!”小紫轻呼一声。
翠柳儿眉头紧蹙。
桃桃放下香走了过来,看了眼思烟,又转脸对谢安安道:“师姐,看来思烟姑娘是被顶了劫数了。这可如何是好?”
思烟一听,心下也不安起来,忙问:“可是有何不妥么?”
桃桃刚要说话。
翠柳儿已皱着柳眉道,“就是你的厄运,因着师姐的一句话,转到了另一人身上。师姐也因此,被牵扯进那死去的淸倌儿的生死因果里了。”
思烟立刻不安地朝谢安安望去,“这……那这如何是好!可是有凶险么?”
这一回是小紫不高兴地说道:“生死因果,若是化解不开,便会反噬到师姐身上,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伤及师姐寿数。”
“啊。”思烟一张玉软花柔的脸上顿时一片惊慌,眼里又浮起了水色,“都怪我,若不是我,谢先生怎会……”
谢安安已轻笑道:“便是知晓会遭遇生死因果,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你遭祸而亡。无甚妨碍,别怕。”
一句轻声‘别怕’,叫思烟的泪珠子再次簌簌落下。
她感激万分地揪着帕子望着谢安安,“谢先生,这已是您救我的第二回了。您心善,不与我计较。可是这事儿到底因我而起,只要能化解开谢先生的这生死因果,无论叫我做什么都可以,还望谢先生给我机会。”
小紫歪过大脑袋。
翠柳儿瞧着她,倒是没了先前愠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