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安摇了摇头,“以小紫之力,能断出他当时并无欺瞒。”
翠柳儿皱了眉,轻盈地晃了晃,“那怎么回事儿?若是按着那老畜生的说法,他这几月都送了四五回幼女元魂到此处,便是间隔得久了,也不可能一丝气息也不留。”
谢安安沉默,江风阵阵,撩动她的袖角衣摆都跟着猎猎而动。
片刻后,她静冷的声音在寒风中响起,“只能说明,有人用咒法,抹除了阴气。”
翠柳儿一惊!
谢安安又继续说道:“如此可见,背后操控之人也知,这事儿早晚会被察觉,所以提前抹去痕迹,以避免被追踪。”
翠柳儿沉了眼,斜长的凤眸里一片怒意,“可恶!师姐,若无法追踪,怎么去查这背后收取幼女元魂之人?”
谢安安看着前方,眸中一片静意,片刻后,轻声似自语般说道:“师父说过,天地之道,虽冥冥有定,却绝非无迹可寻。既然用了咒法,便一定会留下些什么。翠柳儿。”
“在,师姐。”翠柳儿神色凝起。
“先用木灵盯住此处。”
翠柳儿刚要应下,忽然朝后一瞥,接着身形一缩,隐回了树干内。
“嘎吱嘎吱。”
谢安安侧眸,便瞧见堤岸底下行来一抬红顶的软轿,彩色的轿帘在江风下微微摇动,轿子边上跟着的小丫鬟提着个灯笼,灯笼上一个描绘花藤缠枝的‘思’字。
谢安安的视线在那灯笼皮上缓慢扫过。
四个身穿短打身形魁梧的轿夫也没在意树下站着的谢安安,抬着轿子稳稳地从堤岸边走过时,旁边提着灯笼的小丫鬟下意识抬眼,突然‘咦?’了一声。
接着有些兴奋地喊:“可是谢先生么?”
轿窗的同色帘子立时被掀开,露出一张绰约妩媚的脸蛋来,双眸盈盈地往上一瞧,随即笑了起来,道:“停轿。”
声音娇嫩如滴,甫一落耳,便酥了半身的骨头。
轿杆压下。
轿子内的女子提着大红绣金线成百蝶穿花的留仙裙摆走了出来。
春寒凛凛,她的上身却只着了一件半透半掩的浅色春衫,头梳灵蛇髻,不见繁复饰,只在鬓间插了一朵嫣红的早山茶花,额间一朵半开花钿,唇珠胭脂轻点。
只这淡淡颜色,便将她那张花容月貌点衬得娇丽无双。
她见着谢安安,便先笑开,急行两步,来到河堤下,抬眼瞧她,满脸的雀跃欢喜,“谢先生!这般夜深了,您怎么在此处?”
此女是谁?正是先前给谢安安送来那南瓜豆沙馅儿点心的人,环采阁的花魁,思烟姑娘。
谢安安走下河堤,扫了眼她身上的春衫,微微弯唇,温声道:“来查个案子。”
思烟瞧见谢安安走近,眼睛里几乎都冒出光来,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谢先生当真辛苦,不知回去时如何安排?我这轿辇,先生若是不弃,可送先生回程。”
她毫不掩饰对谢安安的亲近,江风一吹,她下意识抱住胳膊。
这时,小丫鬟从轿子里拿来一件灰鼠皮的披风走了过来,提着灯笼又要踮脚给思烟披上着实有些艰难。
谢安安便伸手接了过去,顺势给思烟披在了肩膀上,又转过脸给她系上,慢声道:“你的轿子还要等着接你,我自回去便是。今夜可是出局么?”
思烟看着面前的谢安安,两颊微微泛起红晕,乖巧点头应话,“嗯,今岁春闱将开,翰林大学士有意拉拢几位有望高中的贡士,故而频开宴席,这几日连着点了我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