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靖川看著台上演的這齣「三堂會審」正專注著,冷不丁,就見身旁人湊過來給他滿了杯茶,沉著聲音道:「把陶知的聯繫方式給我。」
他就知道,這從不伺候人的主突然給自己倒茶,事出必有妖。
遂笑了笑:「在劇組忙著呢。」
說罷將視線抽回來,靠近季晏承:「有事問我,別煩我老婆。」
「給你提個醒吧。」祁靖川端著茶潤了潤嗓子,開口:「我聽說他們倆那天去中央公園逛街,遇上林清雯換婚紗了。你用腦子想想,扶夏嘴上不說,心裡還能一點想法沒有了?」
祁靖川話音落地,季晏承握著杯子的手猝然緊了緊,眼眸微眯,像是在思考。
他感覺自己好像能抓著點頭緒了。
「後來發生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祁靖川咳了聲,在人耳邊小聲提醒:「這事你只能去問問當事人,自己在這瞎琢磨沒用。」
說完拍了拍季晏承的肩膀,第一次用那種略帶同情的目光向人看過去:「對症下藥,懂吧?」
「季總,你這後頭要走的路啊,還長著呢……」
一齣戲演完中場休息的功夫,季晏承出去透了口氣,從兜里摸出根煙點上。
電話接通的時候對面的聲音懶懶的,像是剛睡醒,口齒聽上去有些不清。
季晏承開門見山,沒工夫跟人多廢話,問道:「你試婚紗那天是不是見著扶夏了?」
「看見了。」不用季晏承多問,林清雯自己就全招了:「當時我忙著沒跟他說上話,不過後來去畫廊接小晨的時候又碰上了,我還請他喝了杯咖啡呢。」
「你跟他都說了些什麼?」
季晏承聲音聽上去挺鎮靜的,但實際上在林清雯說出「喝咖啡」那三個字的時候,他就隱約覺察出了古怪。
扶夏曾經說過不想再和林清雯共處一室,在他的心裡,應當是極其厭惡林清雯的。
未來得及深想,林清雯的抱怨卻將他的思緒一秒拉了回來:「你這什麼語氣啊,能不能對我態度好點?」
「我發誓我可是一句拆散你們的話都沒說啊。」聽筒里的聲音不自覺放尖,透著股傲嬌:「我還在他面前替你說好話,說你為了家族背負了多少壓力呢。」
季晏承並沒有要謝謝她的意思,擰著眉,低頭吸菸吐出口霧氣:「咖啡可以隨便喝,人不能亂請。我當初怎麼跟你交代的,是不是讓你別去招他?」
見那頭不說話了,季晏承咬咬牙:「後來呢?他什麼反應?」
林清雯回憶了一下:「嗯……他當時看著有點失落,但反應還算正常,挺平靜的。我問他婚禮會不會來,他說不會,但是可以送我一幅畫,我沒要。」
「還有呢?」
「就說大家以後和平相處來著,還能有什麼啊?!你這人煩不煩啊,我跟你講這麼多話面膜都掉了,掛了!」
面對季晏承的一番盤問,林清雯最終失去耐心擅自結束了通話。
耳邊被掛斷的「嘟嘟」聲一直響著,季晏承把煙掐了,站在原地思索了半晌,換號重撥了過去。
對面的助理立即接通。
「上次回別苑管家說扶夏想一個人靜靜,後來把人都支走了,具體是哪一天,什麼時候?」
「就是您剛…剛宣布…」
時間對上了,季晏承心想。
「知道了。」
不待助理把下面的話說完,季晏承切斷信號將電話裝回了兜里。
他知道扶夏在犯什麼彆扭了。
內心充斥著被愚弄後的不甘,不知到為什麼,他卻覺得自己才是被欺騙的那一個。
意識到問題真正的所在後,沖入季晏承腦海的第一個想法不是解釋也不是挽留——而是質問。
他要好好問一問扶夏,明明是在意自己結婚這件事情的,卻為什麼要裝做一副很包容的模樣?
沒有任何預兆,不吵不鬧,甚至很體貼地來給自己送了份宵夜,含情脈脈摟著自己說想在辦公室里做。
一夜之後,卻企圖抹去所有的痕跡,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季晏承輕笑,投向地面的視線幾不可察深了深。
他現在才後知後覺明白過來,扶夏的離開根本就不是什麼臨時起意、需要休息之類的狗屁緣由。
他……根本就是早已經計劃好的。
家中門鈴被按響的時候扶夏正在廚房裡和面,準備晚上包一頓餃子吃吃。
雖然鈴聲響起頻率都是一樣的,但不知為什麼,扶夏往門口走的時候心頭還是隱隱泛起一種不安的預感,覺得到訪的人並不是於文遠。
果不其然,按下扶手、門剛剛被開出一條小縫,看到視線里出現垂落在身側戴著上百萬機械錶的那隻手,甚至都不用抬頭看一眼正臉,扶夏就已經知道現在站在自己對面的人是誰了。
真的是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以季晏承的本事,扶夏相信只要自己不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他就總有辦法能找到自己。
既然已經先禮後兵打過了招呼,他這次就不準備再給對方留什麼面子了。
如之前所說,果斷從圍裙口袋裡掏出手機,摁下了「11o」。
撥通鍵盤被按下去之前,站在對面的人先一步反應過來,趁著扶夏手裡有麵粉打滑,一把從他掌中將手機奪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