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晏承當時正在摸牌,聞言只是笑了下,抬手在人頭上一拍,嚇唬道:「你再不打招呼進我書房,我就讓人把你屋裡藏的那些個言情小說全給你扔了。」
雖然被問到的時候沒有正面回答,但其實這個紅包,就是給扶夏準備的。
沉甸甸跟磚塊似的一沓鈔票放在手裡,扶夏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開心。
一個大膽的想法從心頭湧上來,突然間扶夏就很想問他一句:為什麼給林清雯送那麼貴重的項鍊,反過來卻只拿個紅包來應付自己?
但其實,爭究誰多誰少,這些都不是他的本意。
比起很多很多的錢,他更期待看到的,只是季晏承在挑選禮物時的那份用心。
放下季晏承給的紅包,扶夏拖鞋沒穿,光腳踩在地板上跑去了另一間房。
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個長方形的盒子,檀木製造,盒蓋上雕有很精緻的鏤空花紋。
盒中所裝,是扶夏經由自己選材、磨粉、加工,親手制出來的沉香。
知道季晏承有偏頭痛的毛病,還在香粉里特地添加了好幾種安神的藥草。
將禮物放到季晏承手裡,扶夏看著人:「這香的味道是我自己配出來的,外面買不到。」
在扶夏淺顯的認知里,花了心思、用錢買不到的禮物往往才是最珍貴的。
然而接下香盒的季晏承仿佛並沒有表現出特別的喜歡,打開看了眼便放到了手邊,嘴角掛著不達眼底的笑,說了聲:「夏老師有心了。」
季晏承偶會在床上對他用這個稱呼,也算兩人之間的一點情。
扶夏聞言回了句:「應該的。」
之後半開玩笑似的對著人調侃:「希望季總以後也能對我多用點心。」
季晏承聽出他話里的控訴,但明顯不甚贊同,挑挑眉:「我何時不用心過?」
「夏老師可別太為難人了。」
人出言帶著三分不正經,但仔細一看,目光中卻多了幾分意味不明。
停頓片刻,這才不緊不慢幽幽道:「需要我花心思的地方太多,肯定不可能面面俱到。別人也就算了,但這話從你的嘴裡說出來……」
「就好像我虧待你似的,那我可真的是太冤枉了。」
*
兩人在別苑只待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季晏承的私人飛機就已經整裝待命,早早在停機坪上候著了。
扶夏初時的心情非常激動,以為他這是要兌現帶自己去蘇州遊玩的承諾,卻沒想到,飛機起飛後卻直接把他們帶到了維港碼頭的郵輪賭場上。
用季晏承的話來說,創作到了瓶頸期的時候,花花錢,心情舒暢,靈感自然就來了。
這話聽進扶夏的耳中純屬歪理,如果季晏承真的了解他,就該知道比起紙醉金迷的塵世喧鬧,他更喜歡那種與愛人攜手漫步鄉間、安靜愜意的生活。
但扶夏早已習慣用「即來則安」這話來安慰自己,遂也並未跟他多計較。
況且他也是後來才從助理口中得知,原是因為季晏承年前送給林清雯的項鍊起了效,經她牽線給季晏承介紹了一位有意來大6發展的香港富商。
此次前來,表面像是度假,背後其實是為了跟那人談一樁合作。
原本助理不解釋還好,經人這麼一說,扶夏心裡很沒出息地又開始為季晏承尋起了理由——他是為了生意和利益才送林清雯那麼貴重的禮物。
雖然知道這麼上趕著為對方開脫的行為很可笑,但是扶夏別無他法。
因為只有這麼想,才不至於讓自己總是沉浸在患得患失的情緒里。
扶夏一度將這種慣於自我說服的態度稱之為「樂觀」,後來經陶知多次提醒,有一天他才恍然明白過來——其實就是自欺欺人的傻。
大廳里的空氣太悶,憋得扶夏頭開始隱隱作痛。
季晏承為他兌換的籌碼叫他輸了個一乾二淨,見人談事情還沒有回來,扶夏索性不在原地等著,兀自跑去了甲板吹吹風。
璀璨燈火點亮了眼前不眠的城市,維港的夜景總是帶著引人入墜奢靡。
扶夏忽覺此時自己手邊好像缺了一杯酒,飲下去一醉方休,才不枉一窺得見眼前這番美景。
季晏承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長身玉立,穿著頂奢品牌質感高級的羊毛大衣,手扶欄杆將扶夏圈在了懷中。
一簇火光自地平線騰空而起,在靜寂的夜空綻開,肆意揮霍短暫的絢麗。
扶夏望著那煙花轉身,視線與身後人在半途中平行交匯,心下一動,抬手攬上對方的脖頸。
看著面前這張令自己一見傾心的俊顏,扶夏莞爾,先是對著人臉側輕啄一下,之後愈發主動,傾身將自己送了上去。
「季晏承。」
一個吻讓扶夏的眼眸陷入迷亂,帶著蒙蒙水汽,他喚了聲:「我愛你,你知道的吧?」
季晏承勾勾唇,平靜望過來:「我知道。」
人是笑著回應他的,眸中卻透著極度的清醒。
沒有扶夏期待的後半句,沒有回報以相同的愛意。
就這樣,把話題終止在維港海面吹過來徐徐微風裡。
後來在煙花表演結束前,兩人恰巧遇到郵輪的工作人員拿著相機為甲板上的情侶留念。
得知洗出來的照片可以被製成明信片,於之後特定的某一天寄往指定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