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陽光透過窗邊的薄紗悄然攀至枕側,扶夏躺在床上伸了個懶腰,笑意徐徐升至唇角。
人在心情好的時候,總是會心血來潮做一些平日裡懶於動手的事情。
扶夏計劃著今天把書房的書全都拿出來整理一下,能曬的都鋪到院子裡,讓這些老朋友們也跟著見一見太陽。
然而計劃雖好,卻永遠趕不上變化。
他這頭喝了豆漿的杯子還沒放下,猝不及防,卻接到一通陌生座機號碼打來的電話。
托林家小少爺的福,這是扶夏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被傳喚到警局。
拿身份證在入口做了登記,扶夏進門的時候林沐晨正低著頭乖乖坐在椅子上聽訓。
扶夏一來,自然而然就變成兩個人一起被訓話。
扶夏初時也是聽得雲裡霧裡,後來揪著林沐晨一問,這才知道原是少爺不知托什麼關係從天津港搞了輛款越野,由於還處在概念車階段沒有面向全球發售,無法上牌照就不被允許上路。
「我本來想的是在家門口開一圈得了,誰知道腳踩到油門上一激動,剛一上路就被人攔住了。」
林沐晨說這話的時候感覺也挺委屈,好像是自己運氣不佳才被警察給逮住了,絲毫沒有考慮到自己的行為是不是違法。
「扶夏,你就幫我這一回。」林沐晨說著拽了拽身旁人的袖子,面露懇求:「車他們想扣就扣著吧,大不了我不要了。但這事兒可千萬替我保密別讓我姐夫知道,不然傳到了我姐和我奶奶耳朵里,她們保准得把我卡停了。」
扶夏原本也不打算摻和他這檔子麻煩事,把人從警局裡保出來就得了,可一聽從林沐晨對季晏承的稱呼,心想還是得給這記吃不記打的傢伙好好上一課。
於是冷冷「嗯」了一聲,把手伸進兜里:「我現在就給季晏承打電話。」
「別、別!」
意識到自己的失言,林沐晨一臉驚恐,趕緊抬手摁住他:「夏老師我錯了,剛才是口誤,口誤。」
見人垂眸盯著自己仍舊不為所動的樣子,林沐晨咽了口唾沫,心一橫:「行吧行吧你說去吧。」
「我被停了卡,填不飽肚子就天天上你家混飯,你到時候可別嫌我煩。」
扶夏:「……」
在警局做了登記填好表,扶夏最後在人聽來有幾分可笑的威脅下,還是將林沐晨給保了出來。
冬季正午的陽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兩人一前一後沿馬路邊走著,冷不丁,扶夏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夏老師,今天謝謝你了啊。」
「不用。」扶夏看都沒看人一眼,把脖子往外套里縮了縮:「遵紀守法,少干點進局子的事別來煩我比什麼都強。」
「我請你吃飯。」林沐晨上前兩步,抓住扶夏的胳膊。
扶夏有時候很納悶,為什麼季晏承身邊的人都喜歡對自己做這個動作,之前在會所里的肖讓也是,好像自己是一隻無力反抗的小綿羊似的。
他其實很討厭這樣。
於是身子一閃,從人手裡掙了出來:「我不餓。」
「走吧,走吧。」
兩人身後就開著家商場,林沐晨眼睛一邊盯著那地方,一邊死纏著扶夏,非說要請他上去吃頓飯補償一下。
扶夏被他左右擋著去路,在街上跟智障似的被路人瞧了半天,最後無奈只能跟著他去。
原以為大少爺要請自己吃的是什麼山珍海味呢,結果最後竟是買幾個包子把自己帶到粥店喝了頓稀的。
扶夏有時候真覺得林沐晨這人挺跳脫的,想一出是一出,遂沒忍住笑了笑:「你說要請客感謝我,結果這吃得也太接地氣了點。」
林沐晨包子放嘴邊還沒來得及咬,聽見扶夏這麼說,提溜著眼珠當即看過來:「這家可是經過我嚴格篩選的,吃飯不就圖個味道好麼?既然是衝著味道來的,你管我請你吃的是包子還是鮑魚鮑翅呢。」
「也是。」扶夏認為他說的有道理,跟著贊同點了點頭:「味道是不錯,我對吃這個沒意見,就是覺得跟你人設有點不符。」
「百萬級別的車說不要就不要了,我以為林少爺吃包子大小得在上面鑲個金邊。」
林沐晨哪聽不出來他這話是在調侃自己,也不跟人惱,不甚在意哼哼兩聲,抬了另一個反面教材出來:「我這才哪到哪啊,季晏承那簡直更誇張。」
一提到這個名字,林沐晨看扶夏面色平平沒什麼反應,倒是不遠處另一桌坐的兩個高中生,將視線投向了自己這邊。
林沐晨沒管那兩個陌生人,身子往前湊了湊,對著扶夏小聲念叨:「我聽說他在檀宮一品專門置了處房產,車庫裡停的全是千萬級別的布加迪,這事到底是真是假啊?」
「我不知道。」
聽見扶夏的回答,林沐晨還以為他是在敷衍自己,壓根就不信:「你跟他都這種關係了,他在檀宮一品的豪宅你一次都沒去過嗎?」
「我跟他哪種關係?」
扶夏坐在那手揣在兜里,看著人一臉的坦然。看似句句有回應,實則句句把對方噎得說不出話來。
林沐晨癟癟嘴,心知不能再這麼自討沒,於是喝了口粥給自己找補:「嗐,算了。狡兔還有三窟呢,他季晏承別處的房子你沒去過也不稀奇。」
林少爺這話聽上去是個玩笑,但卻在無形中道出一個扶夏早就認清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