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啊,回頭我會跟上面說,記你一功。」他打了個酒嗝,搖搖晃晃地含糊說著。
嘴巴腥臭的酒氣讓陳甸甸額頭青筋都在跳,初出茅廬的打工人也只能選擇強忍:「經理您先站穩,我給您打車。」
經理擺了擺手,頂著一張酒氣衝天的臉,小聲地湊到她的耳朵說著:「這個,你拿著。」
陳甸甸低頭看過去,是一張朗庭酒店總統套房的房卡,磨砂質感的黑卡被粗暴地塞進在冰涼到沒知覺的手心,堅硬的邊緣硌得崩裂的手又開始陣痛。
「我聽王妍說你自己在平宜,過得很拮据啊?」含混不清的聲音再次襲過來。
陳甸甸低著頭,束縛在後頸的頭髮有些散開,垂在臉側擋住表情,扶著他手臂的手隨之一頓。
她本身就不愛交際,如果不是王妍主動,她現在都可能是獨來獨往。
她只是感覺有些可笑,在公司混了一年,她以為她們至少算是朋友,可職場上果然沒什麼人會真的對你保守那微不可言的自尊心,一點破事兒說出口的那一刻就意味著傳遍全公司了。
陳甸甸攏了下頭髮抬起頭向他。
明亮的燈光在昏黃時刻照射進面前男人瞳孔中,顯出男人眼底的幾分精明跟銳利,一時之間陳甸甸甚至分不出他是否真的醉酒。
經理劉陽,進萬宏也有十餘年,四年前晉升到經理的位置,遲遲沒有變動過,這次跟華信的合作是上面給他的一個晉升機會,來之不易,擱誰誰都賣命。
同時,萬宏近期私底下傳言要裁員,公司重建組織構架,對於每個部門四十以上年紀的員工將會控制人數,且今年從國外招收了不少名校海歸,簡歷個個漂亮到無可挑剔,擠破頭進他們這家薪資並不算高的公司來,預兆著現如今行業卷生卷死,肉少僧多的現狀。
這個項目,就是對他的一個考驗,拿下便是風光無限,拿不下,退位讓賢。
那關她什麼事兒?
陳甸甸捏著這張卡忽然笑了一聲,聲音維持著清淡:「劉經理醉得不清了。」
劉陽搖搖欲墜站直,手指卻撐著旁邊的石柱子,冷風吹的腦袋清醒了許多,話開了口子,也趁著機會認真談條件:「小陳啊,剛才那個霍老闆一直盯著你看,臨走的時候他旁邊人給我塞了一張卡,你應該懂什麼意思,這件事成了之後,全部的分成我都可以給你,你想要多少?我私帳劃給你,我們都能達到目的,何樂而不為呢?」
「再者說,這種機會可不是你想要就有的,多少人想爬床還沒渠道,現實點,說白了職場對女性本來就沒那麼優待,你猜這次裁員名單上會不會有你?你這才轉正沒多久吧?」
「況且。」劉陽眯著眼上下梭巡,最終跟她對視,嘴角上扯,嘲諷意味濃郁,「你又不吃虧。」
陳甸甸手指緊緊扣著這張黑卡,想砸他臉上,低垂著眼睫輕顫了幾下,最終沒吭聲。
車來了,劉陽上了車,風把手指吹的沒知覺,耳朵也被凍得嗡嗡叫,她看著手裡的那張黑卡,眨了眨眼睛,眼睫上的雪花撲簌簌往下砸。
仰著頭看了眼烏黑的天空,纖細的身子都晃了晃。
陳甸甸眼睛被冷風吹的酸疼,她吸了吸鼻子,把手裡的黑卡扔進了不可回收垃圾桶里,轉過身毫不猶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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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她租的那個三十平的一居室小公寓,陳甸甸把自己甩到沙發上,閉著眼感覺到天花板的燈光照著眼皮,又側過腦袋,眼神空放著。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坐起身給自己煮咖啡。
這個工作對她來說至關重要,她不能丟,每天上班都好像酷刑,也只能繃緊一根弦做著手裡的工作,不想自己停下來。
明天上班之前還要做好另一個項目的企劃案,以便晨會上有所應對,不至於她事事都盡職盡責還會被裁掉吧?
這樣想著,站在茶几前思緒不自覺游離。
周遭過於寂靜,很容易讓人陷入遐想。很多時候陳甸甸也會好奇大學室友以及高中室友的近況,可惜畢業之後各自忙碌,很多朋友愈發成熟專注三次生活,不再會分享什麼。
她現在過得如此糟糕,避免被誤認為是想攀附什麼,也不好主動私信去問。
「滋滋」「砰咚!」的一聲。
手背被灼燒感侵襲,滾燙的熱水如同千萬米熔漿滴落,瞬間,虎口處紅腫起來。
手裡的咖啡杯也「啪!」的一聲掉落在地板上。
她抽痛著匆忙跑進衛生間用冰涼的水沖手背,盯著水柱下疼到麻木失去知覺的手,眼角泛紅,眼球開始一點點泛酸。
或許成年人的崩潰就在一瞬間。
她仍舊抹掉眼淚,打掃地面,重給自己煮了一杯咖啡後,艱難地單手用鍵盤寫完了自認為滿意度百分百的企劃案。
結束後凌晨三點,她從冰箱裡拿出了一瓶節日公司送的紅酒,喝的第一口就被苦澀感給嗆到了。
她坐在地板上靠著床發呆,又盯著窗外下著的雪,周遭靜得可怕。
她臉頰紅得滾燙,酒精徹底發酵令人頭昏腦漲,她忽然之間抱著膝蓋悶頭崩潰哭起來,烏黑房間沒開燈,就她自己,她可以放肆一些。
或許是因為醉了酒的緣故,她紅著眼吸了吸鼻子,拿著手機點了很久,通訊錄翻來覆去,也不知道要給誰打個電話發個訊息尋求些許雪日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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