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之後。
他破碎的靈魂被拉回人間,釘入軀殼。
諸伏景光才是他的『貢瑪』。
無可替代。
這時候只剩下一個念頭塞滿了香取晴的大腦,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循環播放。
諸伏景光沒有離開,沒有拋棄他。
就算是曾經離開過,現在還是再次回到了他身邊。
他是不是也可以?期待,hiro對他也是有些喜歡的?
他的愛也可以?被回應嗎?
香取晴一把推開門口的昂,在他完全不收力的情況下,這個世界上幾乎是不存在什麼活物?是能和他抗衡的,昂的後背撞在牆上,不知道?是撞的還是氣的,昂感覺自己剛包紮好的頭疼像是要炸開。
臥室已經重被打掃過了,被踩過的床單晾在窗外,一切都像是沒發生?過的那樣。
窗戶是半開的,乳白色的紗質窗簾被初冬的風吹起,簾角掃過那人儘管坐在床上依舊筆挺的脊背,清的空氣夾雜著檸檬的味道?。
——有著這種氣質的人,能在組織潛伏這麼長的時間,完全就是靠著自身過硬的專業技能了吧?
細碎的黑色額發下那雙海藍色的貓眼,本來是失神地看著地面,足足兩三分?鐘的時間後,諸伏景光才像是回過神,抬起眼睛和門口抓著門把手?的香取晴對視,眼尾微彎唇角上揚,露出了毫無破綻的笑容。
「歡迎回家,haru。」
聲線也很溫柔。
香取晴的目光稍微下移,落在了那條松松的連接在腳踝和床腳的紅色絲帶,如果不是諸伏景光把它?重拿出來,他都快要忘了這個要命的東西了。
hiro……怎麼又把它?拿出來了?
諸伏景光的腳似乎是羞澀地動了動,臉上也出現難為情的神色,微表情和反應似乎都很合理,但香取晴就是感覺哪裡怪怪的,他就好像被什麼大型猛獸盯上,後背寒毛炸起的悚然感。
不對,肯定有什麼地方不對!
香取晴激烈的情緒逐漸冷靜下來,心裡古怪的感覺越來越濃重,簡直到了讓他想要拔腿就跑的地步了。
hiro肯定不會傷害他,但是除了不會傷害他,別的就不好說了。
昨天晚上能悄無聲息地進到他家裡,同?時又讓諸伏景光沒有劇烈反抗,再加上讓睡眠中的他也沒有升起警惕之心的人,世界上同?時具備這幾點?條件的人,似乎少地可憐。
而且還是同?時兩個。
先排除琴酒和伏特加。
今天下午還會好好地把諸伏景光還回這裡的某兩個傢伙。
種種線索逐漸在香取晴的腦海中串聯,最後變成兩個可怕駭人的名字。
他很了解諸伏景光,也很了解那兩個傢伙……不,或許還不止是兩個,說不定他們五個人全部?都參與到了其中。如果他們認為自己處在失憶又危險的境地之中,在幾次接觸的過程中,還對警方表現出了抵抗和不信任的行為,那麼他們絕對是會得出『失憶的香取晴是失憶青年?』這個結論?。
而且從他第一次以?失憶的狀態出現在zero面前,已經過去了將近五年?的時間,這麼長的時間,他們絕對會越來越焦急,同?時也會認為溫和的解決方式難以?和他溝通了,那麼那五個就會強制性把他綁走,然後在充裕時間的情況下,再和他『溝通』。
香取晴感覺身後不存在的尾巴都要炸開了,他警覺地環顧屋子,感覺下一秒就會從床底鑽出舉著手?銬的松田陣平,或者乾脆是萩原研二從五樓的窗戶外面破窗而入。
總之,他們五個放在一起,什麼都有可能會發生?。
而且。香取晴緩緩打了個哆嗦,他終於想起來為什麼心底會這樣不安了,他和昂剛才進門的時候,以?為家裡沒有人,絲毫沒有避諱地交流離開的事情,臥室的薄木門根本做不到隔音,絕對是被hiro聽到了吧??
「haru?」諸伏景光看起來有些困惑地開口。
諸伏景光不說話還好,一開口就像是嚇到了本來就神經兮兮的小狗,香取晴猛地向後退了一大步,幾乎要從諸伏景光的視線中退出去。
「你?為什麼站那麼遠?haru你?想起什麼了嗎?」
從前如果他說出這句話,香取晴為了證明自己,絕對會上前來抱住他,但今天香取晴不緊沒有上前,反而目光逐漸驚悚地落在了他的腳踝上。
諸伏景光心頭一跳,跟著香取晴的視線低頭看去,果然看到了因?為匆忙沒系好而飄然散開的絲帶,鮮紅色的絲帶躺在地板上,妖嬈扭動的形狀,像是對兩個人無聲的嘲笑。
諸伏景光是細心且認真的性格,如果是單純為了安撫香取晴的情緒,或者是為了情之類,絕對會仔細地把絲帶系好,除非他是故意系得很鬆,就是為了能隨時掙脫,而掙脫的目的在這種時候似乎不言而喻。
兩個人彼此?對視,某種緊張的氛圍夾雜著露餡的尷尬,逐漸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最終是香取晴乾巴巴地從嗓子眼裡擠出幾個音節:「哈、哈、哈。」
諸伏景光:「……抱歉。」
諸伏景光瞬間從床上彈起,一直藏在被子裡的右手?抽出,帶著一連串金屬碰撞地聲音,是手?銬。
****!手?銬原來在你?手?里!!
香取晴來不及罵人,轉身就跑,這種距離如果是從樓梯跑被抓住的概率太大了,誰知道?會不會從樓下老太太的房間裡,跳出個名為伊達航的彪形大漢,所以?他直接忽略了虛掩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