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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緊張,他在恐懼。
但他還是這樣做了。
他甚至知道諸伏景光聽不到他說話,但他就是覺得這件事一秒鐘都不能拖下去了,他應該用?最?快的度,安慰hiro。
諸伏景光的手被拉向某處,指尖接觸到了柔軟的皮膚,和皮膚下凸起?的脊骨。
是後頸。
諸伏景光不太明白香取晴這樣做的原因,是想?告訴他自己的脖頸上沒有項圈,還是安全的意思嗎?
但香取晴的動作沒有停,牽引著他的手繼續向下,直到接觸到了那塊本不應該存在的金屬薄片,冰冷光滑像是鱗片。
「沒關係,這種鬼東西我也有,但我還不是好好活到現在了?所以沒關係,總會有解決辦法的……」
諸伏景光的腦袋一片空白。
這是……什麼?
第4o章
「hiro,它是……我的靈魂。」
項圈代表著什麼呢。
束縛、疼痛或者是窒息。
總歸對於香取晴來說,是?看?到了,就?會覺得噁心的程度,一部分是對於本身並沒有任何含義的項圈,另一部分則是對於這件死物背後的人。
那個生下他的女人,把他買給?神婆,或許是?因為神婆有把孩子?送進永樂會的渠道,對於無依無靠的女人來說,成為頂尖賭場中?的金童,不?用將來變成和她?一樣的人,已經是?她?能給?他找的最好的出路了。
但命運從來不?會給?出慷慨的饋贈,尤其是?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
漆黑的暗室,所有被買來的孩子?都像是?待宰的羊羔,被餵了用來麻醉的草藥汁,脫掉上衣俯臥在泛著古怪難聞氣味的地毯上,地毯上還有著被暗沉血污粘連的斑塊。
神婆挎著用草編著的筐,里?面是?浸泡過藥水的『長釘』,長釘的釘尖比普通的釘子?更纖細,針頭也被金屬圓薄片代替,這就?是?貢瑪。
傳說中?比空氣更輕的靈魂居住在頭腦中?,身?體由胸腔中?的心臟控制,而連接這兩者的就?是?支撐人體的那根脊柱,所以砍斷脊柱,靈魂就?會脫離心臟的束縛,飛到天空的最高?處。
乾淨的靈魂變成雲、雨和陽光,重回到大地;而骯髒的靈魂變成沙、土和塵埃,被鳥雀帶到深淵,永世不?得往生。
他一定會變成最輕賤的塵埃。
貢瑪能代替脊柱,成為靈魂和心臟的連接點,把沒有重量的靈魂永遠拴在肉體之中?,觸摸貢瑪就?像是?在觸摸這個人最脆弱的靈魂,再輕柔的動作也會帶來巨大的痛苦和無上的惶恐。
[能通過貢瑪的考驗,你的心裡?一定有活在地獄中?也要堅守的執念……生如煉獄,靈魂澄明,『蘇』這是?神送給?你的名字。]
當然?,這個老太婆最後?也死了,沒等到香取晴動手,就?死在了其他人的報復之下。
只有她?自己,才會把這貢瑪當作是?神明的賜福,其他人顯然?並不?因為這鬼東西而感恩於她?。
香取晴去拍過cT,時?間過的太久,長釘的尖端已經在脊柱的縫隙中?和神經糾纏,如果貿然?取出,癱瘓的風險很大,所以最終他也只能留下這東西。
警校的體檢是?們幫他遮掩才通過,他本來打算把這個秘密永遠的埋在心底。
他拼命地想擺脫那幾年生活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記,但只要貢瑪還在他後?脊,就?在時?刻提醒著他,他的骨血里?流淌著污濁的血,他是?從骯髒的爛泥里?,爬出來的怪物,就?算披上人皮,也永遠變不?成普通人。
如果hiro是?清醒的,香取晴絕對不?敢對著那雙海藍色的貓眼,去坦白這件事。
他無法接受那雙眼睛中?,對他流露出厭惡,或者其他負面的情緒。
他很清楚hiro喜歡的是?學習成績優秀、笑容開朗、和所有人都能打成一片的haru。
而不?是?陰暗、手染鮮血、對那些髒事了如指掌的蘇。
他們本來就?是?完全不?同的人,身?在完全相反的世界,hiro的坦蕩和善良,讓他嚮往且畏懼。
就?像是?生活在黑暗中?的貪婪蛾子?,即便被火光燒死,也會享受於那瞬間的炙熱,不?顧一切的衝上去。
失憶的香取晴已經在諸伏景光面前暴露了太多秘密,只要hiro有心順著線索查下去,就?能發現他那骯髒不?堪的過去。
這才是?他真正恐懼的地方。
他自己都不?想去承認的過去,他辛苦遮掩了十年的秘密,都被他親手掀開送到了hiro面前。
他不?敢告訴hiro自己已經恢復了記憶,因為那樣的話,諸伏景光必然?會問?他那些事情,他卻是?膽怯的傢伙,只能想盡辦法的逃避。
暫時?,他還沒有承認一切的勇氣。
香取晴蹲在諸伏景光身?邊,雙手搭在膝蓋上,這是?靠牆最舒適的蹲法,在矮小的鐵籠里?用這種姿勢受罰,能堅持更長的時?間,他早就?養成了習慣。
而他旁邊的諸伏景光,就?算是?在昏迷,兩條腿微曲,也有種強迫症似的規矩感。
香取晴緩慢的吐出一口氣,每次當他覺得兩個人變得有些相似的時?候,就?會在不?經意間的細節中?,發現一切只不?過是?他自己的錯覺,他們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