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
香取晴幾乎是腳不沾地的跳上車,帶著渾身冰冷的水汽。被用匕割斷的頭髮,亂糟糟的支在頭上,像是某種小動物的毛髮。
他在后座坐穩後,抬起眼睛對上後視鏡中那雙寫滿『你是不是有病』的森綠色眼睛,才想起來今天接應他的不是願意給他開車的伏特加,而是琴酒。
這位大爺正四平八穩地坐在副駕駛上,而香取晴又跳上了后座,更重要的是這輛車也不能無人駕駛,也就是說現在車上兩位都是乘客,根本沒人開車。
香取晴反應迅,單手放倒駕駛座的椅背,探身扭開車鑰匙,順手抽回他藏在車座側面的重狙。
這時候剛才在裡面對他窮追不捨的兩個條子也追了出來,跳上了那輛停在他們不遠處的黑色馬自達,他們顯然並沒有香取晴這邊『誰來開車』的麻煩,車子良好的性能和主人優秀的操控,讓車幾乎是瞬間發動並沖了過來。
香取晴並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個條子對於他的興這麼大,竟然完全放棄了裡面另一個用來轉移注意力的外圍成員,把火力完全集中在他身上。以至於攪亂了香取晴的計劃,逼得他不得不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逃竄。
兩輛車的距離極拉進,就算香取晴現在鑽到駕駛位上再發動汽車,大概率也來不及了。
香取晴端平槍,緊盯著瞄準鏡的眼睛微微眯起,既然明知道自己跑不過對方,那最好的方法不是接著逃下去,而是讓對方停下腳步。
『口彭——』
香取晴開過槍後,果斷收槍,也不回頭去確認結果,順著放倒的座椅靠背爬到駕駛位,踩下油門,轟鳴的發動機在雨中揚起一片水霧,囂張地甩尾離開,鮮紅色的尾燈在水汽中搖曳拖拽。
而他們身後的車失控著撞上了留置場的外牆,嗡鳴兩聲,徹底熄火。
副駕駛的松田陣平率先跳下車,下意識地追了幾步,發現根本沒有任何可能能夠追上後,恨恨地踢了腳車胎撒氣。
「混蛋!」松田陣平:「讓這傢伙跑了!」
和情緒激動的松田陣平不同,駕駛位上的萩原研二看起來有些精神恍惚,右手搭在受過傷的左手腕上,無意識地摩挲,指節泛白。
會是haru嗎?
萩原研二本來以為不管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見到haru,他都該是開心的,畢竟對方是他的救命恩人,只要確定haru平安無事對他來說就應該是最大的驚喜了。
但他現在又確實開心不起來。
殺人,開槍,逃竄。
無論是哪條聽起來都有些過於驚悚了,以至於萩原研二感覺自己今天受驚過度的心臟,隨時可能會停止跳動。
不管今天的事情,haru在背後有什麼苦衷,一旦讓別人知道這件事就完蛋了,haru就永遠也別再想回到警察這個行業了……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不愧是幼馴染,他也和當時的松田陣平產生了同樣的想法。
這件事暫時還不能說出去。
亂七八糟的顧慮讓人心焦。
萩原研二簡直感覺有一群小人在頭頂打架,吵的他頭大如斗。
他強制自己冷靜下來,在心裡反覆告誡自己,還沒有切實證據能證明那就是haru,他不能因為相似的聲音和發色,就捕風捉影的給haru定罪。
松田陣平在車下打了幾個電話,叫了警視廳的人來接手留置場的爛攤子和救援車,然後敲敲車玻璃,示意萩原研二把車從牆裡先倒出來,自己則是繞到車頭的位置去檢查彈孔。
彈孔並不明顯,松田陣平用手指在車體表面來回摸索,殼子上大部分的凹凸都來自和牆面的碰撞而非子彈,只有一個幾厘米的狹長豁口,像是被刀切割過那樣,最後精準無誤地沒入了車體,最後打斷了保險槓,讓車瞬間失控。
當時他們的車和對方距離很近,松田陣平甚至感覺自己能看到對方半眯著的眼睛中那抹艷麗的藍色,冷漠至極。
不過……
松田陣平的面色變得古怪起來。
那傢伙如果真的是haru,那他的頭髮……
是被狗啃了嗎??
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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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回家。」
燃氣爐上燉煮的湯鍋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玄關處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濕冷的空氣把氤氳的白氣吹來些許。
穿著淺黃色格子圍裙的蘇格蘭扭頭說道:「飯馬上就好了,可以洗手準備吃飯了。」
門口穿著黑色雨衣,帶著兜帽的身影僵硬了片刻,最後生冷的吐出句:「我不吃了,別來煩我。」
然後就帶著渾身的水漬走進臥室,砰的摔上了門,衣角的水滴落在木質地板上洇開一連串深色,留下些似有似無的血腥氣。
脾氣差勁的狗狗嗲著毛從外面回來了。
蘇格蘭愣住,臉上罕見地閃過幾絲迷茫,像是那個被誤傷的無辜狗主人。
他和haru相識八年,從來都沒有從對方身上感覺到這種肆無忌憚的負面情緒,不加遮掩。
蘇格蘭擦乾淨手上的水,解開圍裙帶子,順手搭在椅背上,走向臥室。
臥室的門板很薄,隔音效果也並不好,以至於蘇格蘭還能聽到門內窸窸窣窣的聲音。
蘇格蘭抬手敲了敲門,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了門裡手忙腳亂碰掉東西的聲音。
蘇格蘭略皺起眉頭,問道:「有需要我幫忙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