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陣平微微垂了一下眼皮,挑眉:「醒了?」
說完就要收回手,但是手腕上的力量並沒有鬆手的意思,松田陣平維持著探身伸手的姿勢,兩個人僵持在原地。
窗外一道細窄的斜陽,穿透白色的窗紗,照在男人深邃的眉眼上,男人嘴唇微動,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是聲音微弱,松田陣平沒有聽清。
「你說什麼?」
「……誰?我是誰?」低沉略帶沙啞的男聲,松田陣平終於聽清了對方說地這幾個字。
「哈?」松田陣平有點難以置信,這種狗血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正常人在醒來之後,無非是問『這是哪?』『你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這是正常人。
而面前這個男人顯然不屬於這個範疇。
不過鑑於對方碰瓷的前科,松田陣平有理由懷疑這個男人是裝的,他用左手一根一根地掰開對方的手指,這個傢伙真的是很用力的在抓他的手,松田陣平的手腕上留下了幾個清晰的指痕,他晃晃有些酸痛的手腕,問:「我不認識你……不過你的兜里似乎有錢包?」
說著松田陣平的眼神轉向男人突起的褲兜,裡面明顯是裝了什麼東西,最大
的可能性就是手機或者錢包。
男人愣了一下,遲疑著拿出褲兜里的東西——確實是一個黑色的錢夾,男人沒有避開松田陣平和宮野明美的視線,當著他們兩個的面,坦然的拿出了錢夾里的駕駛證。
真失憶了?松田陣平又掃了一眼對方面無表情的臉。
駕駛證上的照片,確實是男人的臉,姓名諸星大。
男人看著照片上那張熟悉的臉,和陌生的名字,突然感覺到頭陣陣刺痛,眼前出現了許多零散的畫面,和細碎的人聲。
【我要去……愛上另一個……我已經做出決定了。】
【我要作為……的戀人關係。】
「喂喂,你怎麼了?」松田陣平看到這個叫做諸星大的男人痛苦的捂住了頭,連忙伸手去按床頭的呼叫器。
「我、我想起來了。」諸星大反手再次攏住松田陣平的雙手,抬起墨綠色的眼睛,認真的注視著他。
松田陣平:?
外面的醫生護士呼啦啦地從走廊跑來:「是您按的呼叫鈴嗎?發生了什麼事?」
病房裡一下子變得擁擠起來,就在這種情況下,諸星大再所有人的目光下,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我想起來了,我們是戀人關係吧。」
身後的某個實習小護士,輕輕哇哦了一聲。
宮野明美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慢慢張大嘴巴,原來、原來黑比諾和mead兩個人是因為這個才吵架的嗎?三、三人關係?
松田陣平:……
*
「病人腦部有淤血,確實有可能導致記憶混亂和頭疼眩暈等一系列症狀。」醫生拿著透視片,得出了這個結論。
松田陣平額頭青筋亂跳,他深吸一口氣儘量用平和的語氣說:「這種情況要多久才能好?」
「不好說啊。」醫生停頓了一下,上半身向後仰去,避開這位患者家屬快要實質化的殺氣,本著職業精神繼續說:「在這種情況一般來說不會危及生命,只要配合藥物,等著這塊瘀血逐漸被吸收,他的記憶也就能逐漸恢復了,至於時間……少則兩個月,多則幾年吧。」
幾年。松田陣平手指發出咔吧一聲脆響,想起了剛才在病房裡,那個傢伙確信地說出那句話後,身後宮野明美那複雜的神色,感覺已經在腦海里補充了幾萬字的愛恨情仇。
如果他這個狀態還要持續幾年……松田陣平陰森森地抬起頭問醫生:「那個傢伙是因為撞擊到頭部,所以才記憶錯亂,那如果再次受到重擊,有沒有可能就恢復了?」
醫生:「……」
松田陣平看到那個醫生的手偷偷伸向了放在桌角的手機,看起來已經想要報警了。
松田陣平:……
兩個人面面相覷片刻,松田陣平舉起雙手,認命地妥協:「只是開個玩笑。」
醫生這才半信半疑地收回視線,拿起筆:「他現在除了顱內淤血,身體的其他部位並沒有嚴重的損傷……」
松田陣平突然想要打斷對方,總感覺對方要說出什麼他不想聽到的話。
「而且剛才病人表達了強烈想要出院的意願,出於尊重病人的原則,我會開半個月的藥,按說明書服用,半個月後回來複查,現在就可以帶著病人回家了。」
強烈的……想要出院的意願?
「哈??」
*
松田陣平黑著臉拿著開藥單子回到病房,宮野明美正在和床上的諸星大說著話,諸星大垂著眼皮看起來沒有什麼精神,看起來還是宮野明美說的話更多。
看起來宮野明美似乎並不討厭這個傢伙,乾脆讓她把他帶回去算了。這個念頭在松田陣平的腦子裡一閃而過,不過很快就被他否決,還有他這麼個成年男性在場
的情況下,讓對方一個女性把陌生男人帶回家,顯然是……不太對勁。
松田陣平嘆氣,對諸星大說:「走吧……先帶你去警視廳,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的家裡人。」
對方似乎有些意外他說的話,墨綠色的眼睛慢慢睜大,有什麼東西,在眸光的最深處,亮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