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芄:「這個家財方面的事,我能知道麼?」
「想知道?」武垣話音慢悠悠,「也沒什麼不可以,叫聲——」
崔芄:「不知道李三郎有沒有下山,或許我現在追過去來的——」
武垣:……
你是知道怎麼拿捏我的。
「你知道,貪污各有手段吧?」
崔芄想了想,點頭:「總不能明要,太容易被抓,最好隱晦一些,叫別人看不到,看不出來。」
所以楊家的家財……
武垣:「本身無甚底蘊,卻靠聯姻交際識得大量人脈,上有世族豪強朝廷網絡,下有小官小吏下層商者,有人有權,想要錢,卻礙於安全考慮不確定伸手的方向,有人想借勢,手邊最多的就是錢,奈何身份低微,敲不開上層人的門,想送都送不出去,楊家的存在,就很重要了。」
崔芄懂了:「掮客?」
中人,替買賣雙方介紹交易,從中賺取佣金……
武垣頜:「楊家很會玩這個,我同你說他們其中一種做法,找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文人,或者乾脆不存在的假名,畫些山水畫,然後圈子裡吹噓,說這個畫好,大家都說好了,你說要買它是不是花很多錢?」
「但其實不值錢,」崔芄若有所悟,「這個畫,會在某位大人手裡?」
武垣一臉就知道你聰明:「欲行賄者,會花大價錢買它,如果事發,頂多是兩個人被市場奸商給騙了,怎麼能說行賄呢?誰沒在古玩店裡打過眼,誰沒吃過這種虧?」
崔芄:「若覺得這樣做有失風度,顯得自己不會鑒畫,可以給這個畫編個來歷,它可以不值錢,但有個特定向的故事過往,和任何人都沒關係,偏偏和行賄者有關,比如長輩遺物,那就花多少錢買回來都值。」
武垣:「也可以不是字畫類,瓷器,古玩,海外舶來鮮玩意兒,別人沒見過的東西,你說它值多少錢,它就可以值多少錢。」
而這,只是他們操作的一個小分類,他們有的是辦法行賄行的低調隱秘,無人知曉。
第34章死亡現場
崔芄懂了武垣的意思。
楊家是別人行賄受賄的中間商,哪怕只收取佣金,因業務多,賺下的家財也很多,而事關朝廷官場,一定有很多隱藏的秘密,這些事就必須做得隱蔽,哪怕是家人,也不會全部告知,真正交接給了誰,誰基本上就能橫著走了。
巨大的財富當然饞的流口水,可除了這些錢,還有隱藏在這些交易中的權……楊家嫡子會想要,庶子也會想要,女人們知道,都會想能不能染指。
崔芄沉吟:「楊成玉……也想要?」
這個人比較特殊,雖是嫡子,但居幼,且無妻無子,算起來沒有什麼牽掛落處,從找到的這些證據里,也看不出太大的野心,與其爭這些東西,不若牢牢扒在家族裡吸血,反正楊家最重名聲,不可能不養著他。
「所以這就是問題,」武垣凝眸,「他如果強烈的想要,是為自己麼?」
崔芄:「他還找了皮承明……」
皮承明失蹤的這麼快,是提防誰?他在楊家中間商交易的過程中,是否扮演著什麼角色?
武垣:「其實找到皮承明,並不難。」
崔芄低眸,快思考:「需得掌握要點,比如一,此人在長安;二,所有他明面上習慣的,去過的地方,都一定會被追查,他絕不會在;三,最好消息靈通,起碼能得知一二楊家動向,好揣測意圖……」
武垣看著崔芄:「楊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要臉要名聲,一個不怎麼幹淨的指令蒙上不知道多少遮羞布,怎會露出來?」
「所以最好是一個與楊家有關係的人家,看上去不在一塊,實則很懂楊家做事風格的人家,」崔芄猛的抬頭,「幾位夫人的娘家?」
武垣微笑頜:「孺子可教。」
崔芄知道武垣在引導他思考:「所以是韋家,還是鄭家?」
庶長子的夫人,還是嫡子宗婦?
今天大覺寺這麼熱鬧,都沒看到屠長蠻身影,他被派去哪兒了?
常樂坊,屠長蠻帶人封了一個院子,看著房間內屍體,嘆了口氣:「通知頭兒吧,人不是失蹤,是死了。」
房間有點亂,炭盆已經燒完,窗子開著,人倒在血泊中,左胸口插著一把匕,死不瞑目。
屠長蠻上前摸了一把,雖然不怎麼多,還是有餘溫,這是才死沒多久?肯定不過一天。
「你倒是堅持的久一點啊……」
他視線犀利地觀察房間,或走或蹲,緩慢細緻,同時記得自己不留下太多痕跡,他看到了一行腳印,像是有人翻窗走了?桌布上濕痕,好像是茶水,湊近
聞,似乎有一種特殊的芬芳……
茉莉花茶,還是茉莉花薰香?
得問問街坊鄰居,這處宅子平常有什麼動靜,都有誰來過……還有這個宅子,到底在誰名下。
……
永寧坊,崔芄還沒到家,就看到了街上跑著玩的孩子們。
小孩子不像大人那麼怕冷,冬天也愛在外面跑,尤其今天,大覺寺熱鬧,大人們熱情很高,對孩子們沒那麼管束,孩子們也比平時更活潑,跑來跑去,時不時尖叫大笑,個個小臉通紅,血氣十足。
崔芄已經拿到了武垣給他的佛餅,不太多,拿紙包好,繩子扎著,一包四個,一共三小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