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郎从小不缺营养,从三岁就开始练武健身,那身体壮着呢,雪地里这么一通折腾,不要说感冒打喷嚏,还出了不少汗。他红光满面的,想装病都很难,于是,进府被送进房里,一块金叶子塞到了医匠手里,“我因受到惊吓又受风寒,高热昏迷,呓语不断,很是凶险。神医医术高,不眠不休,连夜救治,总算救回我一条小命。陈武侯府对我裴三郎有救命之恩。”
医匠:“……”
镇武侯:“……”然后就见自家小儿子朝他眨了下眼。他对医匠说:“收下,万事有我担着。”
医匠道谢,说:“那我为三公子开药。”他对裴三郎说:“至少服三日,偷偷倒掉也成。”
裴三郎谢过医匠,这才让仆从把他的衣服箱子抬进屋,烧热水,点炭炉,他要洗澡。
裴三郎洗完澡出来,就见到镇武侯坐在他屋子客厅的矮桌旁,神情美滋滋的。
镇武侯见到裴三郎出来,说:“我儿真是聪颍过人。”
裴三郎说:“父亲你也不差……相当机智,当机立断,剑术精妙绝伦,把朝武侯世子一剑削成秃顶还不伤其头皮。”削成秃顶,就算是在现代社会也是奇耻大辱,在这地方,身体肤受之父母,那跟被砍头都差不多了。
镇武侯说:“我去年见到朝武侯时,他的身体就不大好,今年只见朝武侯世子和朝武侯座驾,却不见朝武侯,想必朝武侯已经病得动不了身。朝武侯世子虽然能袭爵,但世子袭爵需要先奉三千金及表书交到太礼府衙,再由太礼府衙上呈天子,天子召见之后,再行定夺世子是否能够袭爵封侯。衣冠不整是断然不能面见天子的。”头顶缺了一大块没头,世子冠帽都戴不稳,那么失仪,还怎么见天子请封。
裴三郎满脸佩服地冲镇武侯竖了个大拇指,点赞。他笑眯眯地说:“其实朝武侯世子头顶秃的问题很容易解决。”戴顶假不就得了。不过,双方府上这种关系,就不用告诉他了。
镇武侯说:“说说。”
裴三郎坐到镇武侯的身边小声说,“取奴隶的头洗净,编织成假戴在头上就成了。”
镇武侯皱眉,茫然地看着他,问:“如何编织?”
裴三郎说:“待我得闲,制一顶假给父亲看看,你就知道了。”他想了想,说:“是得准备一顶备用。”
镇武侯莫名其妙地看着裴三郎,问:“做何用途?”
裴三郎说:“如果朝武侯世子拿他的头做文章攻击父亲,关键时候父亲甩一顶假给他,能把脸啪啪……让他颜面尽失。”
镇武侯现这小儿子的脑子,他有时候实在是难以跟上。
医匠熬好药端到门口,喊道:“侯爷,小公子,药煎好了。”
裴三郎示意他端起来。他闻了闻药,中药混着姜味。他喝了一口,那是又苦又辣,脸都皱了起来,黑糊糊的中药,也不知道加了多少姜。
姜!裴三郎“咣”地一下子把药碗搁在桌子上,对医匠说:“你去把熬药的残渣给我送来。”
医匠吓得扑通一声跪地:“此药断无问题。”
裴三郎捏着鼻子把药喝光,对医匠说:“我没说药有事。”喝点混着中药煮的姜汤去去寒气,以免感冒。这可是一个感冒都能要人命的年代。他喊来裴六,去把药渣端来。
镇武侯好奇地看了眼裴三郎,耐心等着。
没过多久,裴六便端着熬药的陶罐进来了,小心翼翼地放在矮几上,说:“全在这里,一丝没漏。”还把医匠带到府上的药和药童也都带来了。
裴三郎拿起刀子在药罐里翻找,找出一大坨老姜。
医匠赶紧说:“此乃姜,味辛辣,驱寒。可防治风寒。”
裴三郎用刀子戳着这块汤,两眼直光,说:“还可以炖汤去腥膻。”姐姐吃了好几年除了盐什么都不加的纯天然炖肉,可算是有点调味料了。他果断地从医匠带进来的药材里把剩下的几块姜扒拉出来,交给裴六,说:“晚上炖肉,里面放姜。姜拍烂放进去一起炖,效果更佳。”他又再扒拉别的药材,都是些草茎树皮和叶子,全都不认识。他告诉镇武侯:“姜葱蒜,厨味三宝。”又问医匠:“你可有种姜?”
医匠说:“这是防治风寒的良药,自是有种的。”
裴三郎说:“那就买一框。”
医匠:“……”他被噎了两下,应道:“喏。”
裴三郎说:“会付你铜钱的。”
晚上,裴三郎和镇武侯吃到了加姜炖煮的肉和汤。
裴三郎现镇武侯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简直没有上下限。镇武侯现在都不问他是怎么想到或者是知道的,简直是不问原由的无条件信任。虽然他挺惊奇的,却也少了很多顾虑,有什么都可以跟镇武侯说上几句。而且他觉得吧,镇武侯能把朝武侯干的那些事忍下来,且一忍这么多年,就凭这忍功和心胸魄力就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