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流如織,頭上簪花的貨郎挑著扁擔行走叫賣,挽臂結伴的少女?推搡說笑。更有小兒坐在漢子肩頭,拉著婦人的手?,吸溜著鼻涕,瞪大眼睛奇張望。
晚風吹動?河畔柳枝,細長的柳葉隨風飄飛,打著旋兒落到水面河燈上。
內城河緩緩流動?,河面上,飄著數不清的河燈。燭光照亮各色彩紙糊成的荷花燈,一時間,窄窄的河上宛若星河倒轉。
順著河道向上游看,無數載著少女?希冀和?渴盼的河燈,相?互推擠著順流而下。
河燈穿過牌坊、穿過石橋,一時似萬千螢火,在揚州城的軀幹上飛舞纏繞;一時又似迢迢銀河,傾瀉在這城池之中,那點點繁星,隨著秋風的呼吸而明滅、流動?。
程荀看痴了。
這明明並非她第一次走出胡宅,過去三年的乞巧節,她也年年陪胡婉娘外?出放燈。
可為?何,從前就未曾看見這些景象呢?
那時的她,在看什麼?呢?
晏決明還緊緊拉著她的袖口,像是擔心?小孩兒走失一樣,時不時看她一眼,確認她的存在。
人潮擁擠,他們雙臂相?貼。晏決明的體溫透過斗篷,傳到她的皮膚上;而他身上的苦藥香,也在她鼻尖不斷繚繞。
程荀忍不住打了個顫。
她那在黑暗中沉寂已久的知覺和?感官,好似在這個夜晚漸漸甦醒。
她遲鈍麻木的身體從未像如今這般敏感,仿若初生的嬰孩,破開羊水,來到人間。
風吹過、燈亮起,燭火在手?邊燃起、流水淌過腳背,她的每一寸肌膚,都為?這陌生而熟悉的一切所震顫。就連一粒塵土落到眉心?,都有如崇阿移山倒海而來。
到底是哪裡不同?
她困惑而迷茫地停下腳步,晏決明看向她,瞭然地從袖中拿出一個紙包。他剝開紙包,遞到她面前。
是幾顆蘇子糖。
「是不是餓了?馬上就到了,我?們再堅持一下,好不好?」他溫言軟語地哄著。
他們站在河道旁,光透過荷花燈上各色彩紙,6離絢爛地映在他臉上。
程荀看著他,怔怔地想。
為?什麼?總是這樣對待她呢?小心?地、輕輕地。
她又不是一磕就碎的瓷娃娃。
她捻起一顆糖,塞進嘴裡。對面人滿意地笑了,又拉起她的袖口,放慢腳步向前走。
蘇子糖的甜味在嘴裡蔓延。
程荀想,若是真要說出什麼?不同。
或許那不同,就是此刻她的身邊有他吧。
穿過大半個揚州城,他們終於走到汶河邊。
程荀特意看了周圍,並未看到胡府來的千金小姐的蹤影。這才放下心?,站到了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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