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河從未聽過江平野聊起家事,更不知道妖都皇宮的秘聞,趁著四下無人,向夢貘打聽八卦。
不過夢貘聽到這話卻是卡殼:「這、當然不是,太子殿下身份尊貴,小的怎敢妄議?」
它嘴上這麼說,但盛星河看它的表情,分明也是不知道。
這可奇怪,竟然連在皇宮生活多年的夢貘都不知道江平野身世。
他們此時已拐出了後殿大門,走入一片巨大花園中。
綠植茂盛,藤蔓重重,嬌艷鮮花次第綻放,一丈寬的河流在堆砌的層層假山岩中蜿蜒而下,水聲不絕。
在假山間的一條岔路口上,夢貘帶著他往下手一條石板路走去,口中道:「過了假山林便是冰蛇池,那地方可去不得……」
盛星河的腳步停了下來。
夢貘一時沒有注意,兀自嘴裡嘀咕,邁著短腿繼續往前。
而盛星河卻回頭,定定看向那片假山林。
昨夜千百根黑色藤蔓刺穿冰蛇的恐怖場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逝,最後定格到他手中拿錯的那瓶化清丹上。
盛星河向來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但此刻卻忍不住冒出探究欲。
赤琅體內的分明不是熱毒,而是鬼氣,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變成行屍,但那些冰蛇……為什麼能緩解鬼氣呢?
難道除了化清丹外,消除鬼氣的還有另外一種方法?
思緒一打開,無數猜測念頭浮上心間,俱化作一股衝動,讓他朝著另一條路邁出了腳步。
「……所以說、欸?盛大人,你走錯方向了!」
夢貘後知後覺,轉過身時只見盛星河的背影,看清他走的方向後大驚失色,兩條短腿一時跑出虛影,叫道:「盛大人,這裡可去不得!」
它氣喘吁吁,好不容易跑到身前,堪堪到盛星河大腿的身量擋住了去路,一隻短胖的手指了指路邊一巨石上的「禁行」字樣。
盛星河眼神一閃,無辜道:「可我們都進來了。」
他手略一比劃,兩人此刻站立的位置已越過了巨石。
然後一攤手,「既然都進來了,不如去看看冰蛇池,若不去,我便跟赤琅說,你帶我闖進了這禁地。」
這話倒也不作假,畢竟兩人越過了巨石,也算闖入了。
「你你你……」夢貘沒想到這看似良善的人族少年居然威脅它,一時連原本的客套都忘了。
「再說了」,盛星河話中充滿了慫恿,「你在此生活八載,想必也沒有去過冰蛇池,難道就不好奇?」
夢貘神色鬆動,看來確實是挺好奇。
盛星河見狀,便抬腳繞過它繼續往前走,提醒道:「所以要去便抓緊時間,等赤琅回來,想看也看不成了。」
他腳步飛快,話語落下時人已竄出去了一截。
夢貘在原地一跺腳,看著他的背影咬牙再三,最終也還是一溜煙跟了上去。
形態各異的假山在石道兩側倒退,一人一獸鬼鬼祟祟,腳步都是走得飛快。
好一會兒,眼前豁然開朗,假山後出現一個不大的湖泊。
湖泊在日光下閃爍著粼粼白光,仔細一看,分明不是湖水,而是滿池密密麻麻的冰白細蛇!
盛星河沒料到竟然直接撞上蛇坑,臉色猝然發白,原本的探究欲當即縮頭。
「嗯,禁地確實不能亂闖,我們要不走吧」,他艱難咽了咽口水,忙不迭退後幾步,將眼神移開。
「咦?」雙眼移開時,眼尾卻忽然掃到一簇異光,他又看了過去。
強忍著心頭寒意,他目光在滿池蠕動的冰白蛇條中尋找,終於發現了滿池星星點點的細碎光澤,夾雜在冰蛇反射的白光中。
那是無數如同碎鑽的細小顆粒,在蛇群蠕動中不時淹沒在蛇身中,細小分叉的蛇舌一掃,那些顆粒便被捲入蛇腹中。
顆粒散發著溫潤光澤,盛星河腦海中冒出一個名字,又覺不可思議,原本退後的腳步又上前湊去。
夢貘卻瞥見池中忽然冒出的一抹血色,失聲叫道:「小心——」
血影破空襲來,盛星河猝不及防,腳腕就被一根血色長藤拽住腳腕,猛地一扯,整個身形便不由自主地朝滿池蛇坑飛了過去!!!
盛星河大驚,明火符脫手而出,然而原本沖天的大火卻只是在血色長藤上冒出了一點黑煙,度未減,眼見盛星河已一腳踏空,滿池細蛇望著送上門的食物張開了血盆大口。
盛星河驚恐的眼底倒映出越來越近的蛇坑時,凌空卻忽然冒出另一根碧綠長藤,猛地纏繞住他細瘦腰肢,強行將人往上一提,險而又險避過撲咬上來的冰蛇。
盛星河倉促回頭,看見來人的一剎那,瞳孔猛地一縮。
竟是赤琅!
他怎麼來了?!
心虛不過是瞬間,腳腕的血藤再次驀地發力,同腰間緊纏的綠藤角逐,以盛星河為支點如同拔河一般,力道之大,幾乎要將盛星河整個人撕裂!
痛苦中,他仿佛聽到赤琅低低罵了一聲,隨後破空聲襲來,兩條綠藤轉瞬到了眼前,卻沒有纏向他,而是頂端觸手開裂成四瓣,露出森白尖牙,猛地朝著血藤撕咬上去!
手腕粗壯的血藤在尖牙咬上的一刻,劇烈抖動,然而綠藤尖牙卻仿佛咬住獵物的猛獸,掙脫不開。
僵持片刻,眼見血藤在尖牙的寸寸撕咬中被咬斷了將近一半,它終於放棄了到手的食物,爆發出極快的度「蹭」地縮回進蛇池中,轉瞬消失在密布的冰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