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輕巧一拋,君棣那顆人頭就被掛在了黑曜石宮門的頂端一角,臨死前那定格的驚懼恐怖表情,就這麼徹底暴露在眾人眼前。
盛星河只看了兩眼,便匆匆移開視線,只覺得自己脖子也有些發冷。
他聽到姬芙用嫌棄的口吻說:「這個丑東西,怎麼把他掛這?」
君華抬頭,負手看向那懸掛的人頭,唇邊笑意不減:「兄長生前最喜歡在高台看著北夜滿城,如今,我自然也要讓他如願。」
姬芙「嘁」了一聲,扯開了話題:「對了,怎麼不見你那小情人?你可要好好感謝人家,要不是他貢獻出魔門令,還配合我們成了這門假親事,也不會騙過那兩隻老狐狸,讓你從魔域圖中,將魂兵帶出來。」
盛星河敏銳捕捉到幾個關鍵字眼,卻聽得雲裡霧裡,什麼配合,魂兵又是什麼?
他沒注意到,身側的江平野聽到「小情人」三字時,驟然冷下的臉。
君華的反應同江平野差不多,原本翹起的唇角抿直,額角太陽穴直跳,多了些惱怒:「我說了,我跟他毫無關係!那小白臉蠢笨至極,慣會賣乖討好,只有仙門一些不知好歹的人才會看得上他!」
說著,想到了什麼,表情更為厭惡。
盛星河撇了撇嘴角,心中不屑,哼,分明是嫉妒他爹對他獨寵罷了,還在這顛倒是非,誹謗他,活該是個備胎!
姬芙從對方這難得的表情和語氣中精準嗅到了什麼,眼神也微妙起來:「原來不是情人,竟是情敵啊!哈哈哈,難得,竟然有你搞不定的人。」
她語氣熟稔,像是和君華關係不錯,而向來小肚雞腸的魔修竟然也沒怪罪她。
只是不屑地「哼」了一聲,嘴硬說:「不過一個仙門弟子罷了,何來搞不定一說?」
盛星河的心情此時和姬芙同頻,俱是一嗤。
不過他可不敢發出聲音,只在心裡默默鄙夷。
君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過了身,看向列在宮門後那密密麻麻的魔兵,對姬芙道:「如今威懾也夠了,這群魂兵可消耗不少靈力,我先送他們回去了。」
他手中,手上舉起一個令牌,紅色交錯的符文此時泛著金光。
正是盛星河消失不見的魔門令,原來是被他拿走了。
金光越甚,籠罩了那群魔兵,盛星河探頭看時,在魔兵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下一瞬,那群魔兵消失在了原地。
身後的江平野此時也忽然拉住他,「走!」
兩人消失在牆角處。
宮門前的君華猝然轉頭,看向兩人的方向。
「怎麼,不去追了?」
姬芙也發現了那點不尋常的動靜,不過她抱臂一旁,頗為興味地看著君華。
空蕩長街上夜風席捲,吹起他沾了血跡的衣角,他將魔門令掛在了腰間,眉宇沉肅:「罷了,如今局勢剛定,還有許多豺狼虎豹窺伺你我,更外邊,還有仙門妖都等勢力,現在就開啟陣法,暫且封閉北夜吧。」
姬芙聞言,轉身宮裡的魔殿走去,一邊嘀咕:「真搞不懂你們這幫男人,既是情敵,竟然還捨得將魔門令拱手相讓,甚至還讓你滴血認主?嘖,這曲折的三角關係啊!」
君華忍住,沒反駁她。
等女人消失在宮道上時,這才抬手拿起魔門令,指尖在表面的鮮紅魔紋上摩挲。
他沒有告訴姬芙,並不是盛星河讓魔門令認他為主,而是,這魔門令一開始便有他的一滴心頭血。
但這段記憶他分明不記得!
更奇怪的是,這滴血液中蘊含的充沛靈力遠遠過他現在的修為,最起碼也是化神期以上,這也意味著,是「他」自己將盛星河的血容納進來,默認了令牌有第二個主人。
「未來的時空嗎?」
君華浮上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這念頭讓他呼吸都有些艱難,神情凝滯。
想到盛星河進入魔域圖竟然能看到天譴大戰、想到傳說中藏在圖裡的至寶遍尋不見……還有這滴莫名其妙、來自未來時空的心頭血。
種種詭異之處糾結纏繞,越是想理清、便越是陷入一團迷霧混沌中,最後不知為何,又想起姬芙臨走那句「複雜的三角關係」字眼。
君華眼底的紅暈越發濃郁,太陽穴鼓鼓跳動,猛地握住手中令牌,不敢相信這荒唐至極的說法。
未來的他是瞎眼還是傻了,怎麼會看上那個小白臉!
第四十五章
一座小巧的飛舟緩緩駛離北夜。
它身後,巨大的透明結界逐漸浮現,從四周向中心快聚攏,罩住北夜大地。
飛舟如一星螢火,在結界合攏的最後一刻,駛出了北夜範圍。
身後一道刺目白光沖天而起,偌大的北夜憑空消失在了原地,轉身看去時,觸目只有一片荒原和漫山枯樹,月光靜靜流淌。
盛星河立於甲板上,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江平野在他身後解釋:「魔尊換位、權力更迭,君華此時修為不夠,北夜只有暫時避世以養起鋒芒。」
盛星河點點頭,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憑欄而立,夜風被結界悉數擋住,天地靜謐而遼闊。
一隻蒼白的手伸在了他眼前,手心中靜靜躺著三個儲物戒。
盛星河驚喜出聲:「怎麼在你這?」
他忙將儲物戒拿起,一一往裡探去,發現東西都完好無損,不由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