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春芽缩着身体侧躺着,紧紧贴着庄文重的身体,她合着眼睛,感受到从他那里传来的热意,终于觉得好受一些。
庄文重隔着被子轻轻的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脊背,她的心神也随着节拍而逐渐稳定,渐渐忽略掉难忍的头痛。渐渐的药效开始起作用,许春芽的疼痛减轻,体温也降了下来。
已经快到凌晨了,她终于觉得困倦了,闭着眼睛轻声嘟囔着:“庄先生我困了,想睡了。”
“我去关灯,你好好睡。”
他刚要下床,一只小手却在被子里拉住了他的衣摆,而小手的主人仍旧闭着眼睛嘟囔着:“庄先生我想你在这里陪我……”
庄文重一怔,短暂的沉默后才低声说道:“我去关了灯就回来,不走。”
许春芽这才放了手。
庄文重关了灯,在黑暗中慢慢地往床边走,他在床边站了一会,最终还是再次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许春芽又轻声喊了他:“庄先生,我要睡着了。”
“睡吧,我陪着你。”
庄文重的内心充盈着温温柔柔的情感,对一个女孩子的怜惜,因她的依赖而产生的悸动,这是他半辈子都没有体会过的情感,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已经很难再控制。
或许他一开始就没有控制住,不然他不会放任自己去关注这个女孩子,更甚至要将她纳入羽翼之下,放纵自己去接近她,了解她,并且习惯了有她的陪伴。
毋庸置疑,庄文重是一个内心孤独的人,一段草率的婚姻造就了孤独的半生,所以在他摆脱掉婚姻的枷锁之后,他遇见一个让他怜惜的女人,为之心动实在是太容易了。
可是他又不得不陷入道德的谴责之中。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人生已经接近暮年,却对一个涉世未深的花季女孩动了心,更甚至不可抑制的产生了欲念,在他的道德观里,这是很不应该的。
他谴责这样的自己,却又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
而他身边熟睡的女孩子对这些一无所知。她曾经退却过,因为人类对未知事物天生的怯意。后来又不得不对庄文重敞开了心扉,信任他,亲近他,依赖他,不过是因为庄文重钻了她长期缺少关爱的空子,一个可怜的女孩子,遇见一个体贴关怀的人,她怎么可能不被他引诱。
是的,引诱,庄文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卑鄙,他是在不经意间引诱着这个女孩子,而她什么都不懂。
他谴责这样的自己,却又无法控制自己,庄文重越来越觉得迷茫。
第二天早上,许春芽先醒来,房间里仍旧昏暗,但仍旧能让她现自己是趴在庄文重怀里的,她一怔,随即又慌了起来。她慢慢的从庄文重的臂弯里退出来,动作很轻,庄文重又睡的很沉,所以他没有醒来。
许春芽赤着脚从床的另一边下来,又悄悄走到门边,轻轻拧开门走出去,然后便快步的跑下了楼。地板很凉,她赶紧缩到沙上去,用沙上的毛线毯子把自己包裹起来。
她坐在沙上呆呆的看着落地窗外,雨已经停了,天色明亮,淡淡的云雾在远处山腰上漂浮,点点水滴从屋檐下滴落,如断掉的珠链。
已经是新的一天了,昨夜因感冒引起的痛苦如同梦一般,她已经回想不起来了。她摸了摸额头,退烧贴还贴在上面,干巴巴的,已经没有了降温的作用。
许春芽把退烧贴扯了下来,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忽然间便想起昨夜里庄先生照顾自己的点滴,想起自己犯起娇气来说的话,她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对庄先生哭鼻子的自己,靠着他取暖的自己,扯着衣服不让他走的自己,以及像抱着娃娃一样抱着他的自己——
确定她不是在做梦吗?
人生十八年,她已经记不起和父母睡一张床的样子了,她总是一个人缩在一张小床上,一年四季,大概只有夏天是不怕冷的。但是昨夜,她却开口要一个成年男人陪着睡,她现在回想起来忍不住敲了敲脑袋,怀疑这个脑袋当时是不是坏了。
“许春芽,你是烧烧坏脑袋了吧!”
她十分懊恼,把头埋在膝盖上左右乱蹭,似乎想通过这样的举动忘掉那些难堪的记忆。
“起来也不知道穿鞋。”
许春芽吓了一跳,猛然抬起头,看见穿着睡衣的庄先生提着她的棉拖鞋站在她的面前。
“庄先生我——”
“你什么?你不怕冷?还是太着急忘了?”
许春芽一怔,随即脸上浮了一层红晕,她低下头不好意思继续望着他,低声说道:“我忘了。”
庄文重低着头看着她,看见她的一双纤细雪白的脚从绿色的毯子里露了出来,他什么也没说,折回到她的房间里,从她的行李箱里拿出来一双棉袜。
他拿着棉袜又回到客厅,在许春芽的旁边坐下,说了句:“把脚伸出来。”
许春芽有些难为情,又有些怕他生气,最终还是慢慢把一双脚伸了出来。庄先生温暖的大手握住她冰凉的脚,暖意直冲到她的心里,让她忍不住一阵悸动。
庄文重默不作声为她穿上袜子,又将她的毯子盖好,然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问你还头痛吗?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什么了。
问你为什么会忘了穿鞋忘了穿袜子?这是明知故问。
说你不要往心里去,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他自己都不能做到。
想来想去,他也只能当作什么也没生,对昨夜同床共枕这件事避而不谈。
“你还痛吗?”
许春芽摇摇头,说:“已经不痛了。”
庄文重点点头,说道:“那就好,你应该是受凉了,要做好保暖,多喝水,多休息,两三天就好了。”
许春芽也点点头:“我知道了庄先生。”
“你到楼上休息吧,我去烧点热水,一会给你送上去。”
许春芽又点点头,然后裹着毛线毯子穿上拖鞋,看也不看庄文重一样就往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