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一早,庄文重晨跑结束又来买水,他眼中的许春芽仍旧有些郁郁寡欢,不免对自己昨天说的话有些愧疚。
他不该说一个人玩乐园不合适这样的话,这个小姑娘原先并没有多少孤独可耻的念头,经他一提醒,反倒放大了她的孤独感。
前面有两个人等着结账,他便排在后面等待,心里想着怎么安慰她。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他人已经站到收银台前,许春芽先开口了。
她扫了条码,说道:“先生,我想了一晚上,一个人可以玩乐园的,一个人花费也少,也自由,想玩多久玩多久,想玩什么玩什么,对吧,不然做什么都要和别人商量,或者考虑别人感受,多累呀,你说是吧。”
许春芽刻意露出豁达的笑容,显示她内心的坚强,但是落在庄文重眼中,却是脆弱的很,他的愧疚又重了一些。
“你说的很对,有时候我们活的很累很痛苦,便是过于顾及别人的感受了,那我提前祝你玩的开心,对了,你可要做好攻略,来回公交线路可别错了。”
许春芽用力点点头:“我已经规划好线路了。”
庄文重又看了看她明亮的眼睛,觉得自己该走了,冲她点点头笑一笑,便要推门出去。
“先生,我还不知道您贵姓!”许春芽忽然开口问道,问完以后自己倒吃了一惊,她自己都没弄明白为什么要问。
庄文重也愣了一下,很快便回答了她:“我姓庄,庄周梦蝶的庄,你呢?”
许春芽得了他的回复有些欢喜,笑着说道:“我叫许春芽,言午许,春天的一棵草芽!”
“春芽,很美的名字,有机会再见。”
“庄先生再见!”
庄先生走了,许春芽心中郁郁的情绪又升腾起来,她有些怅然若失。她的脑中经常莫名的闪过庄文重的一言一行,愈让她觉得他是一个富有魅力的成熟男人。
和自己的爸爸,自己的弟弟,完全不一样。
爸爸的声音很大很刺耳,庄先生的声音低沉厚重。爸爸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脏字,弟弟很小便跟着学了,但是庄先生说话一直很有礼貌。爸爸从不会关注她的喜怒哀乐,只把她当木头,但是庄先生却很敏感,轻易便能够现自己的情绪变化——
他真的是一个细致又温暖的人。他对他的孩子一定很好。许春芽忽然就十分羡慕能做庄先生孩子的人。
庄先生说了再见后,连着几天都没有出现过,店里人流如潮,许春芽忙碌之余还是会想到他说的话:“我怕你在人群里会觉得孤单。”
孤单是什么?
是别人有,她没有,别人可以,她不可以,是别的同学对着自己的背影窃窃私语哄然大笑,是冬天下了晚自习,没有路灯没有星光的漆黑的一段路,是她害怕,但是不敢说……
孤单,是她整个少女的时光。
有什么好怕的呢?
转眼就到了初六,许春芽早上六点来接马大姐的班,原计划下午两点马大姐就会来接她的班,但是马大姐临时有事,一直拖到下午四点才来。马大姐人很好,但是家里负担重,正月哪个有家庭的家庭妇女不忙呢?许春芽很体谅她,少两个小时对她并不会造成多大影响。
四点,许春芽在便利店卫生间里换了衣服,脱了工装,换自己的衣服。她穿一件半旧的黑色连帽卫衣,有一层厚绒,足够应付花城夜晚的寒冷。底下穿一条瘦腿的浅色牛仔裤,很旧了,浅的泛白,这还是高一的时候妈妈买的,是她最喜欢的一条裤子。
马大姐目光很柔和,笑道:“春芽,你再胖些就更好看了,太瘦了,让人心疼的慌。”
许春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同学好些都比我瘦呢。”
马大姐摇摇头,说:“健康比什么都重要,你别跟他们学,去玩吧,要注意安全啊!”
“我知道啦,马大姐明天见!”
许春芽背着书包在人行道上跑,公交就要来了。她气喘吁吁的上了公交车,车上人不多,她在后面空位上坐下,歪着头去看窗外的高楼大厦。今天天气很好,碧空如洗,阳光灿烂,一栋栋摩天高楼的镜面反射着阳光,如同精心雕琢而成的宝石,熠熠生辉。
有多少人在这里实现了职场梦想?又有有多少人在这里摆脱了过去的阴霾?许春芽心中有些激动,她幻想着有一天,她拿到了南栋大学的毕业证,也可以在这里的某一栋高楼里获得认可,获得回报,那么她便可以获得重生。
她不会永远孤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