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禾凝眉看去,微微怔住。
王湛婉奇怪地道:「你怎麼了。」
遂禾頓了下,神色平復如常:「沒什麼。」
王湛婉視線下移:「怎麼提著劍。」
「沒事,遇到個不長眼的人。」遂禾仍是搖頭,含糊敷衍著。
王湛婉並不是會深究的性子,她很快道:「你讓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祁柏自幼由正清宗的老宗主撫養長大,出身,他來正清宗時間太久,以前的事情能查到的有限,只聽幾個有資歷的雜役說,早年人妖二族界限涇渭分明,祁柏作為妖族後代,即便他是宗主親傳弟子,在正清宗也多受冷遇,時常被人欺凌。」
「正清宗宗主不管?」遂禾隨口問。
「正清宗宗主是個修煉狂魔。」王湛婉攤了攤手:「在修行一事上,他對手下的徒弟十分苛刻,生活上的瑣事卻冷漠許多。」
「都說徒弟隨師父,年少時的欺辱沒有壓垮他,反而激發了他的鬥志,繼承了老宗主的衣缽,求道執迷,修行一日不曾落下,短短百年就到了大乘期,成了正道千年來最年輕的一位劍尊。」
遂禾擰著眉沒說話,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劍柄。
祁柏因童年的經歷對自己嚴苛,追求至強大道,將變強當成自己唯一的寄託,是當之無愧的強者。
這樣的人看待蒼生,說好聽點是待之平等,說難聽點就是漠視,在他眼中,螻蟻的生死並不值得憐惜和在意,這是強者的通病,但現在她成了祁柏眼中可以隨時獻祭的螻蟻,是只等她修至元嬰,就能殺之證道的生靈。
所以想要控制祁柏,一定要先讓他「看到」她,無知無覺間將兩人放到等同還不夠,一定要她高於他才行,只有這樣,她才算是掌握了決定他生死的利刃。
一個缺愛的強者,他心中會渴求什麼?
她隱約摸到了些思緒,但為了萬無一失,還要求證一番。
「萬清尊者,你對這個人有了解嗎?」遂禾問。
「沈非書?」王湛婉想了下,「聽說,他是老宗主的私,老宗主閉關不管世事,卻把整個正清宗交給了祁柏,沈非書因此和祁柏不對付,似乎到了勢同水火的地步。」
「你怎麼突然問起他?」
遂禾牽起唇角,道:「沒什麼,只是覺得一峰之主,修為卻是分神期,有些奇怪。」
萬清尊者沈非書,修為只是分神初期,這也是為什麼,她方才跟他交手,能勉強擋下他的招式,分神只在元嬰之上,不知道他是哪裡來的自信,覺得自己能省過祁柏做她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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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祁柏從學堂授課後回到濁清峰,踏入濁清峰地界,他眉頭微皺,閉目感知少傾,確認自己收的小徒弟並沒有在山頂潛心修行。
他臉上沒什麼情緒,緩步踏入濁清峰的主殿,溯寒劍感應到主人的氣息,殷切地湊上來,劍柄上花里胡哨的穗子已經被他換下來,卻沒有被他扔掉。
那個福結歪歪扭扭,掛在溯寒劍身上,沒幾下就散得厲害,他便收入腰間掛著的乾坤袋,至少放在乾坤袋中的東西總不會壞,幾十年後或許對彼此而言也是存在過的證明。
偌大的上靈界,自己的同族也只剩下遂禾一個,他面上不露分毫,這個徒弟於他而言是否還有別的意味,連他也不知道。
他在主殿的高位上盤膝坐下,等了一個時辰,天幕全然暗沉下來,才感知到遂禾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