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罩挡住了护士红红的脸:“正常来说这瓶葡萄糖输完应该就差不多了。”
护士说完,又从手中的一叠检查报告中抽出一张:“至于您提到的患者先心病的问题,他这段时间应该是有按时吃药,所以这次高烧目前没现对心脏有什么影响。”
顾星野的眉头就没舒展过:“我知道了,谢谢您。”
交代了正事,护士才低头看了一眼顾星野的裤脚:“您也抓紧时间换身衣服吧,你们不适应北城天气,这样湿着很容易感冒。”
顾星野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关系,谢谢。”
眼见着他的眼睛就没从洛栖的身上离开过,护士不忍心打扰,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了。
县医院的条件不怎么样,没有单人间,旁边的病床上也是一个因为高烧不退住进来的孩子,大概十七八岁,父母坐在旁边唉声叹气。
屋子里的两把木头椅子都被那对父母坐了,顾星野侧身坐在病床旁边,低头看着洛栖输液的手。
苍白的指尖无力地搭在被子外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星野觉得这段时间洛栖好像瘦了一些。
他低着头盯着洛栖的手看了一会儿,像是因为目光太过专注,那指尖微微颤抖了几下,没过几秒,洛栖缓慢地睁开眼。
“醒了?”顾星野低头看着洛栖的眼神慢慢聚焦。
洛栖打量着周围:“这是医院?”
“恩,县医院。”顾星野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杯子,插了一根吸管送到洛栖唇边:“温度合适。”
洛栖低头看了一眼那根吸管,心里觉得有点抵触,但是架不住嗓子实在又痛又干,只得含着吸管喝了几口。
“医生给你用的都是温和的退烧药,”顾星野隔着被子,把手放在洛栖的胃部:“但是难免还是有点刺激,胃疼不疼?”
“不疼。”洛栖小声回答:“我们现在是在恩洪县?”
顾星野:“村卫生院没有温和的退烧药,我给褚医生打了电话,他说卫生院的那几种药刺激心脏,不适合你用。”
他说完心有余悸地用手背贴了一下洛栖的脸,温度比之前已经降低了不少:“从山上往村里走的路上你对我说的话还记得吗?”
顾星野原本没指望当时已经处于昏迷边缘的洛栖还会记得自己说过什么,没想到洛栖点了一下头,眨眨眼:“记得。”
他其实那个时候确实不太清醒,也分不出那句是歌词还是什么,只是被顾星野背在背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的时候突然觉得,如果他的生命就此停在这一瞬,那他最后悔的,恐怕就是没能把心里最想说的话,说给最爱的那个人。
可能是一种本能,让他把那三个字脱口而出。
“说过的话,就不能反悔。”顾星野说。
洛栖的目光往下移,顾星野穿着牛仔裤,膝盖下面因为打湿了,比上半截颜色要深得多。
他突然想到顾星野背着他的时候,山间空旷寂静无声,只有顾星野的脚步声和他低低的唱着歌,那时天地间就像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拥有彼此,在寒冷的冬天相互取暖。
那样的悸动,永生难忘。
洛栖费力地抬起手,轻轻搭在顾星野的手背上,眼睛弯成一个柔和的弧度:“不反悔。”
这下倒是轮到顾星野愣住了,像是没听懂,任凭洛栖的手落在他的手上,过了好长时间才呆愣地问:“你说什么?”
旁边的男生输完液了,坐在旁边的中年男人赶紧站起来去楼下的食堂打饭,女人出门叫了护士进来取针,病房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但是顾星野还是轻易地听到了洛栖的声音,他的声音透着笑意:“喜欢你,不反悔。”
顾星野的脸上很少会出现这样的表情,他失去过不少,也拥有很多,却从没有哪一次的得到让他如此欣喜若狂。
以至于足足看了洛栖将近一分钟,直到洛栖屈指挠了挠他的手背才回过神来,反手抓住他的手指。
从山上下来再到送进县医院,顾星野跟着洛栖折腾了大半天,刘淼带着剧组的几个工作人员赶过来的时候,刚好遇到拎着保温桶的林花花。
病房很小,里面的设施很老旧,晚上只有两根吊在棚顶的灯光,又是住了两个人,更显得拥挤凌乱。
刘淼站在病床边来回搓手,洛栖有点看不下去,挤出一丝笑容:“刘导,是我自己身体不好,和您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