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三’时,远山长停顿了一下,眉头微皱,没有继续接着往下说。
手指摩挲衣袖,思索片刻,远山长道:“三为私事,你们可办可不办。”
弟子们互相看了看对面,眼中不禁带出几分困惑。
蓬析一拱手,回:“掌门只管吩咐,弟子自当审时度势,从心而行。”
远山长干咳一声,开口:“莲光此次下山,在山下似乎交到了新朋友。他虽然是你们的师叔,辈分长你们一辈,但毕竟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儿,年纪比你们小许多,又从未在山下生活过,人情世故一窍不通,我担心那孩子被人蒙骗……”
话到此处,远山长有些说不下去,因为对面几个弟子都已经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满脸呆滞茫然甚至惊恐的表情——和他刚知道徐存湛在山下新交了朋友时一模一样的表情。
远山长老脸一红,略过那些场面话,直奔主题:“你们此次下山,若能遇上你们师叔,便顺势瞧瞧他那个新朋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聊完出来,几个内门弟子都还觉得有些精神恍惚。
其中一人抬头看了看天空,喃喃自语:“今天太阳也没有从西边升起来。”
另外一人接话道:“青天白日的缺弊塔也没倒。”
蓬析茫然:“对啊,这么平静又正常的世界,师叔是去哪交到新朋友的?不对,师叔会去交朋友吗?”
一名弟子悻悻答:“我还以为师叔最喜欢的活物便是蓬析你养的那条小土狗。”
蓬析闻言大怒,为自己的狗辩解:“我家阿花有名字!什么小土狗?它吃过仙药,都快筑基了,说不定比你还活得长呢!”
*
徐存湛出了暮白山,一路御剑至有苏。
不带陈邻,他连路都懒得走,木剑直接破开有苏的外层结界,像个闯进别人家里准备抢劫的恶匪;有苏境内的狐狸都感知到了可怕的剑气与威压,毛茸茸狐狸耳朵不自觉往后倒,变成了飞机耳,回身窜逃进桃花林迷障里躲避。
有狐狸抱怨:“怎么又是这个剑疯子?你们谁干坏事了?”
被问到的狐狸连忙摇头摆尾巴:“天地良心!我除去抛弃了几个佛修几个剑修玩了几个无情道之外,可是什么亏心事都没干……玩男人,玩男人的事情那能叫坏事吗?我就和他们玩玩,又没打算嫁给他们!”
也有狐狸嘀嘀咕咕:“剑疯子都回来了,那邻邻是不是也来啊?我上次给她送的酒,也不知道她喝完没有。”
徐存湛没管那些迷障里七嘴八舌的小狐狸,一路冲到了有苏族长面前——族长真身瘫在桃花座椅上,被人类拎起来,九条大尾巴蓬松的炸开毛:“干什么?干什么?徐莲光你——哎哟!围领毛给揪掉了!”
徐存湛略一眯眼,松开手,大狐狸刷的一下瞬移往后百米,和对面那个气势汹汹的疯子拉开距离,抬起爪子梳理毛发整理仪容,又抽空看他,莫名其妙:“我们有苏的狐狸可都是好狐狸,连下山谈恋爱都不吸人精气的,你干嘛一副气势汹汹上门问罪的架势?”
徐存湛两手环抱自己的胳膊,咬着后槽牙,冷笑:“你上次给我的是情种?”
大狐狸:“当然是!横竖又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我还会拿假的来骗你不成?”
徐存湛持续冷笑,面目都有些可怖的狰狞:“你说只要动情了,情种就必然会开花?”
大狐狸点头:“自然。”
徐存湛往前一步,大狐狸霎时立刻后退,狐狸眼瞪圆:“我是长辈!动口不动手啊!”
徐存湛停下脚步,神色阴冷,眼神森然,牙齿磨得咯吱响:“必然?必然?必然你■■的■■■——”
大狐狸毛茸茸的脸上露出了人性化的生气:“好好的一个暮白山弟子,怎么骂人老挑人祖宗骂呢?远山长就是这么教师弟的?”
徐存湛:“哦,他祖宗也被我骂过。”
大狐狸:“……”
想到徐存湛平时的素质,大狐狸又觉得不是不能接受。
反正徐存湛没礼貌又不是第一天了,他从小就没礼貌。
理了理自己脖颈上的毛,大狐狸脑子一转,感觉自己抓到了重点。
它姿态优雅的重新坐下:“所以你怀疑我给你的情种出问题了?”
徐存湛一撩眼皮:“不是怀疑,是你那破情种本来就有问题。”
“不应该啊。”大狐狸略一咂舌,十分不解,“九尾狐一族千百年来,用情种验人心,可从未出错过。”
徐存湛:“……情种是直接吃的没错吧?”
大狐狸点头:“没错。”
徐存湛:“吃下情种的人若是动情,情种就会生根发芽,没错吧?”
大狐狸迅速举一反三:“你给一个你觉得必定动情的人吃了情种,但她却没开花?”
“那你也不能因此就说我的情种坏了啊,万一人家就是没有那意思呢?不是说人类常有的三大错觉之一,就是觉得对方喜欢自己嘛……”
徐存湛懒得理它。
他向大狐狸伸出手:“再给我一袋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