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林轩苏看着涅尔瓦那满怀自信的目光，又低眼看向桌上的密封盒。
以秘密换秘密的交易，他并非不能接受。
但涅尔瓦究竟能从他这里换取到何种程度何种深度的秘密则取决于这个盒子里装着什么。
像是看穿了林轩苏的想法似的，涅尔瓦主动伸手将密封盒再次往前推。
推向了林轩苏。
“打开看看吧，林先生。”涅尔瓦低声说，“说说您的看法，再之后我们的对话才能进行下去。”
林轩苏迟疑片刻，才将密封盒拿到手中。
这里头会装着些什么？
是测试？是考验？是陷阱？亦或是秘密本身？
怀着疑惑，林轩苏缓缓拨开盒上环扣，空气从孔洞中流了进去，真空环境丢失盒外盒内气压平衡，盒盖也被轻易打开。
印入眼帘的是一粒古铜色的金属小球，还不到指甲盖大小却密布机关沟壑，赤色的流体在缝隙中淌动，机关随之也错综拼接变换形态。
它躺在密封盒的凹槽中，出咔咔的轻微声响。
样貌奇诡的精致小件，林轩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一颗承载高纯度火元素的灰烬制具金属球，或许还包含了数十种记录保存式的一次性刻纹。”林轩苏将密封盒放在桌上，他抬眼又看向涅尔瓦，“萨姆戈尔德·科洛斯，那位烈焰大公的杰作，这般细致优美除他以外无人能及，即使是菲特兰迪亚·恩洛斯也不行。”
“pro！完美！”涅尔瓦兴奋地赞赏着，他为林轩苏的回答鼓掌，“我没看错，您果然是灰烬方面的专家，恐怕整个西洲的灰烬研究所里也找不出几个教授在你之上。”
“放弃彼此之间的敬语吧，莱汀先生。”林轩苏淡淡地说，“如果想和我讨论灰烬，我希望我们之间的氛围更随和一些。”
在涅尔瓦将无关人等驱离现场并展现灰烬制具的那一刻起，林轩苏就已经确认莱汀家族是一个染有灰烬血脉的灰烬家族了。
既然涅尔瓦是圈内人，那他也没必要再藏藏掖掖。
“当然，都按照你的意思来。不过，我们先得从‘先生’这个称呼开始纠正。”涅尔瓦并不介意，他比林轩苏更厌恶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就叫我涅尔瓦，我的朋友们都像这样直呼我的名字，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林轩苏，叫我林轩苏就行。”
像是重新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绍。
“重回话题，你从哪里把它弄来的？”林轩苏直切疑问。
“我想和你分享的秘密就在这了，关于我们在什么地方现了它。”涅尔瓦用密封盒中配套的镊子将金属球夹起悬在半空，以方便他们两人都能看得清晰，“这可是烈焰大公亲手熔制，如果把它拿去灰烬使者的拍卖场，恐怕起拍价格都会过千万。”
“而我却在我那可爱妹妹的皮革手袋里找到了它。”涅尔瓦又将金属球放回凹槽内，他无奈地耸耸肩，“只能说，挺……出人意料的？”
“在莱汀小姐的……皮包里？”林轩苏皱了皱眉头。
何止出人意料，林轩苏简直以为涅尔瓦在开玩笑。
他本来认为自己能听到一段地表遗迹的科考探险故事，像这样出自灰烬领主之手的造物一般都是从那些地方掘来的。
但现在涅尔瓦告诉他，他们不用冒着被深渊怪物吞噬的风险也不用忍受焦灼干燥满是烬尘的空气，只要翻翻派翠西亚的女式包包就可以掏出这个价值连城的大宝贝。
“我们可以再做个实验。”涅尔瓦从桌上拿来一只高脚杯和一张手帕。
他用手帕将金属球裹起来，然后抛进了盛满葡萄酒的高脚杯中。
林轩苏看见金属球隔着手帕出赤红色的光，淡淡霞辉像衣裳一样将手帕整个缠绕覆盖。
“一种携带保护机制的刻纹？”林轩苏知道这个现象代表着什么。
“没错，保护机制。”涅尔瓦用镊子将球连带手帕一起捞出酒杯，然后摊开手帕展示给林轩苏看。
没有一点湿润，完全干燥。
“有人想保护莱汀小姐，所以将这个东西偷偷塞进了她的包里。”林轩苏明白了涅尔瓦的意思。
“这也意味着，将球塞到包里的人清楚地知道摩天轮会在不久地将来砸向江面坠入水中。”涅尔瓦顺着林轩苏的分析补充。
“而这家伙也极大概率就是造成这场灾难的凶手本人。”林轩苏双手撑住额头，他正思索着，“他不想伤害莱汀小姐，而且平日里距离莱汀小姐足够近以方便将金属球塞进包中，当时最上空几个邻近的座舱中有他想要杀死的人……”
“非常好，我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涅尔瓦苦笑，“那我是该感谢他特地保护派翠西亚，还是该为他距离派翠西亚如此之近而感到担忧？”
“莱汀小姐有什么独特之处值得他额外关照？”林轩苏问。
“独特之处？你倒是提醒我了……”涅尔瓦摩挲下巴，“由于母亲的缘故，派翠西亚的血统很不稳定，她似乎很早就跨过了临界阈值，但却一直都没有转变成烬尸的倾向。幼年时期家族对派翠西亚进行过一段时间软禁观察和定期验血，最终确认没有危险才放她回归了正常生活。”
林轩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和林轩苏这种直接被领主刻下烙印的血仆不同，像莱汀家族那样通过人工配种与代代稀释后诞生的灰烬使者很少会有血统浓度高到跨过阈值的情况。
另外就是，由于烙印与灰烬君王之间的联系稀薄，除非灰烬使者主动展现刻纹与权能，否则根本无法从表面判断出其到底是人类还是混血。
所以林轩苏对派翠西亚是否为一名灰烬使者始终停留在怀疑的阶段，更没有想到过她的血统居然这么特殊。
“我不能十分确定，但至少算是个合理推测。”林轩苏垂眉。
他的声音轻微下来，像是不愿让外人偷听到那样。
“莱汀小姐觉醒的权能受到精神元素神圣精灵的祝福，未受强烈刺激的状态下她可以对自己的嗜血本能进行压制。”
“而莱汀小姐的权能必定稀有且独特。”林轩苏顿了顿，随后又说。
“独特到这位灰烬领主都不得不依赖并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