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助理所说，那和1isa对峙的小姑娘满身书卷气，那双眼睛还闪烁着刚步入社会的澄澈的光，哪里会是在商场浸淫多年的1isa的对手？
恐怕这次一闹，那小姑娘不仅工作室开不下去，也会被业界封杀吧。
转了一圈，顾钦兴致缺缺，转身带着助理准备离开。
却不料就在这时，一个坚定的声音响起：
“我说了，那件藏品是赝品。”
众人哗然，偷听到是一回事，季霜当着这么多媒体面前说是另一回事。那些媒体人眉飞色舞，如果不是季霜狗急跳墙，那么今天的头条可就有的了！
“季小姐，我知道你对我们……”
“我可以指出藏品出问题的地方在哪。”季霜冷静下来，直接打断了1isa的话，“请各位随我移步展柜。”
她昂阔步走向展柜，尽管面对众多镜头和目光有些胆怯，却也十分坚决，毫不退缩。
顾钦迈出展厅的脚又收了回来，不动声色地跟着人潮一起往展柜那儿涌去。助理看有热闹瞧喜上眉梢，小小比了个耶，同为打工人，他无比希望季霜能把1isa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诸位请看，主办方声称这件藏品是北宋时期薄螺钿花鸟屏风。”季霜伸手一指，“可是它根本不是北宋的产物。”
Lisa冷笑：“你说不是就不是？这里除了你，还有几十家从事漆器行业的行家，怎么就你觉得不是？”
众位参展者眯着眼睛看了半晌，也都连连摇头：
“是啊，这藏品没什么问题啊。”
“没错，从工艺到质地再到审美，都很符合北宋时期的文物啊。”
Lisa听着，更加定心：“季小姐，你就承认你是看走眼了，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玻璃的反射和射灯的光照会一定程度上影响我们观看藏品，但如果你们仔细去看，还是能现端倪。”季霜从容不迫，说起这些工艺来如数家珍，“北宋时期的薄螺钿工艺刚刚起步，还没有得到充足的展和变革，只能做到因色而施，最多辅以金银丝点缀，还做不到在薄螺钿上雕刻。”
“但是这件藏品的夏季部分，为了体现出层峦叠翠的质感，伪造者在薄螺钿上进行了细微的雕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在效仿清朝时期的作品。”
一个北宋时期的作品，怎么会效仿明清时期的作品呢？
众人连忙贴在展柜旁细细看去，果然现了细微的刻痕，那些刻痕不深，只是改变了贝壳折射光线的程度，确实让整幅画面看起来更加高级，但也确实是清朝才有的工艺。
“照你这么说，这件藏品其实是清朝时期的？”一个男人啧啧道，“要真是清朝的，那确实价格打不少折扣，但工艺精湛如此，也不至于相差太远。”
季霜看了一眼1isa已经彻底变绿的脸，直截了当：“他们之所以执意说是北宋的漆器，就是因为比起这个几乎会被忽略的失误外，还有一个更大的失误。”
“那就是漆器本身。”
“北宋的漆色黑而沉闷，无亮光，像木炭，而清朝时期的漆色黑亮，颜色纯正。这件漆器无论是漆色还是做旧，都力图还原北宋时期的漆器。如果是清代作品，漆色不会这么沉闷。”
“所以这件藏品，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赝品，一个极其失败、东拼西凑的假货。”
季霜直视着1isa的双眼，一字一顿：“我要撤展，有问题法院见。”
说罢，她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回自己的展位，抱起自己的展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啪、啪、啪——
一阵掌声孤零零响起，随后掀动了整个展厅的热浪，欢呼声，鼓掌声，斥责声此起彼伏。
只有媒体人拉着麦克风目光如炬，堵在了引领掌声的顾钦身前：“顾先生您好！作为刚刚上任的奢侈品IVan中国区总裁，请您对刚才的事做出评价！”
助理刚想拦截，却被顾钦抬手挡下。
“艺术不该是某些人敛财的工具。”顾钦顿了顿，又补充，“她值得我们所有人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