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飞艇上订的房间视野很好,落地窗能够居高临下地将整座城市的夜景收入眼底,你入睡前还能看见朦胧月色。
偶尔酷拉皮卡也会羡慕你从不失眠的天赋,对他来说,早已习惯在深夜中失眠到天亮,当初一闭上眼就会浮现出族人惨死的画面,继而因为愤怒和痛苦而浑身颤抖,直到后来能够强制自己进入浅眠状态。
他的手指摩挲你手指上的戒指,他深知自己的行为有多自私,仅仅只是出于私心才想要将你留在他身边,用婚姻,用誓言,用一切方法把你留住,如同溺水之人挣扎着抓住浮木。
原本都已经决定了的,在你身体恢复之后就让你回归普通人社会,让你拥有普通人的生活,普通的、平凡的幸福。
只是在某一时刻,他猛然意识到,他远非自己想得那么高尚,倘若真的那一天到来,真的眼睁睁地目睹你与他人相识相恋相伴一生,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妒忌。
妒忌是火焰,烧灼理智,烧灼五脏六腑。
少年与你额头相抵,动作亲昵,那种事情是绝对做不到的,怎么可能呢……让你离开这种事情。
*
飞艇房间的床很软,但你醒来的时候还是觉得胳膊有点酸,一看原来是酷拉皮卡和你十指相扣。
好家伙,还有谁睡觉都要和恋人十指相扣的啊?手不会麻?反正你是手麻了,而且一抽自己的手,酷拉皮卡就马上醒过来,你无比严肃地告诉他,“睡觉就不要牵手了,难怪我做梦还梦到自己被警察逮捕戴了手铐。”
好不容易抽回自己的手,你甩了甩胳膊,过好一会儿才缓解那股酸麻。
在浴室换上连衣裙,裙子的版型和面料都很好,唯独背后的拉链设计非常不合理,你反手拉拉链就卡在一半,真是烦死了。
这时候刚好酷拉皮卡敲了敲浴室的门,你托住连衣裙胸前的布料,打开门,“拉链好像卡住了,你帮我看看。”
为了避免头发被拉链夹住,你干脆把头发都拨到胸前,露出光洁的背脊,因为微微低头,后颈纤弱而美丽的线条一览无遗。
拉链果然是卡住了,得先把拉链往下拉才可以,这期间少年的指尖难免触碰到你的皮肤,想起上次发生的事情,你莫名尴尬,催促他:“好了没有啊?”
“好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总有些奇怪。
“啊?哦、哦好的,谢谢你。”非常生疏地向他道谢,名义上的未婚夫妻现在却尴尬得都不敢四目相对。
还好你找到借口先去餐吧用餐,匆匆离开现场,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刚才紊乱的心跳也终于归于正常,你也能面色如常地牵起酷拉皮卡的手打车前往翻译家的住所。
*
目的地是一座极为古朴的小镇,一路上你还能看见用牛车拖货物的车夫,也有在街头兜售自家种植的瓜果蔬菜的小贩,一副充满生活气息的景象。而翻译家则是住在小镇的中心,附近就是中心公园,公园还建有一处喷泉。
下车后步行至翻译家的门口,按响门铃,在门打开之前你还整理了下衣服,又小声询问酷拉皮卡,“等下我会先和他握手留下连接点,接下来就是输出情绪,至于其他的,就交给你了。”
你真是紧张得不行,还好有酷拉皮卡打头阵,门打开以后他先是表明身份,而后就是顺理成章地握手,你也成功地在他身上留下连接点。
谈话过程也很顺利,大概是你们普通人的身份让他放下戒心,毕竟你们用的假身份是博物馆的馆长,那么你就是馆长夫人。
“我先前考虑到这件藏品的特殊性就没有向外界透露消息,直到前不久有一位Mafia主动联系我,我才知道已经走漏消息,这样看来,还是交给博物馆更好一些。”他也是出于对自己安全的考虑,而且能够住在这样古朴小镇上的人也不会太追求荣华富贵。
当然,这其中也有你的念能力起到的作用,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放松警惕,甚至还能增加对你们的好感,从而间接达成目的。
但当真的取走火红眼时,你察觉到酷拉皮卡身上粘稠到化不开的哀伤、痛苦以及憎恶。
看到街角的小教堂,你带他走入空荡荡的教堂。小镇上的小教堂自然不会有多华丽,既没有繁复精美的天花板壁画,也没有精致的五彩斑斓的玻璃壁,甚至看起来还有些老旧。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你只是陪着他静静地坐在教堂的长椅上,你也不会想到自己上次来教堂和这次来时,心情会是那么不同。
“你认为神真的会惩罚恶人吗?还是说恶人真的会下地狱吗?”他忽然这么说。
“我是无神论者。”
“那为什么……”
“为什么要来教堂?大概是觉得这种地方能够静下心来吧,另外顺带一提,恶人根本不会自动下地狱,还是得需要被人送下地狱才可以哦。”
金发少年勉强地弯了弯唇角,笑得很难看,“除了复仇我似乎一无所有。”
阳光从玻璃窗透入教堂,模糊他侧影的轮廓,你说:“不会的,你还有伙伴不是么?”
千万不要许诺下无法实现的诺言,你这样告诫自己,可他没有给你逃避的机会,他问:“那你呢?”
“我……”你迟疑许久,他并不急着要一个答案,而是平静地看着你,然而平静的海面之下暗波涌动。
该怎么回答?该怎么说?又要用谎言草草了事吗?
“……你也还有我。”
又一次地,说出难以实现的承诺。
他黯淡的双眼因此浮现出光亮,他牵过你的左手抵在胸前,闭上双眼低声念诵窟卢塔族的祈祷文,直到最后缓缓睁开眼,“请您永远赞美窟卢塔族人民,让我们以红色的火红眼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