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阳光正好,却始终无法延伸至他的脚下。
清水清盯着地板上的那抹光亮看了一会儿,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惧感涌上心头,他不由自主地猛地退后了两步。
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再睁眼时眸中已经恢复平静。
银青年转头看了看窗外,在房间里试着走了几步,疼痛是可以忍耐的程度,刚刚在这场梦中“苏醒”时他还无法做出什么太大幅度的动作,习惯了一会儿后动作上已经看不出来什么异样了。
他坦然地走出了病房。
会涉足实验室的人本就极少,其中大部分人又都埋头于各自的研究罕有现身,于是走廊上只能看到零星的几个身着白大褂的身影经过,而在看到他时,那些人又会快低头匆匆走过。
这很正常,从成为清酒后,他便一直是实验室的常客,但在实验室里的名声却称不上好。
他耳目聪明的时候不止一次听到过研究员们的窃窃私语,对他的形容词单一却也统一,冷酷、傲慢、自我、疯狂……有时候还会加一些额外的补充,但无非就是不要命、神经病之类的。
虽然都称不上什么太好的字眼,但他向来不把那些话放在心上,毕竟真要论起来他也无法完全反驳,那的确都是他从年少时便为那些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一点一点积攒留下的印象。
没人会拦他,也没人敢,于是他就踏着那条曾经误以为走不到尽头的、充斥着金属的冰冷感的走廊,大摇大摆走出了实验室的大门。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抬起手遮了遮阳光,却还是无法抑制地微眯起眸子。
和刚刚猜的一样,今天的阳光果然很好。
清水清漫无目的地走着,从路上零星几个人再到繁华,他不知道这条路是真的可以通往这里,还是他的潜意识送他来到这里,但是他再回过神时,就已经站在了一扇熟悉的门前。
他回头看了看,在三年后,他背后的那间公寓里会前后住进三个新成员,尘封已久的房子终于被重启,那几个信念感极强的年轻人将为其注入此前从未有过的活力。
奇怪……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但算算时间,这个时期琴酒似乎还没提出要搬出他的安全屋,想到这里时,笼罩在阴影下的眉眼不经意间柔和了几分。
他在身上摸了摸,下一秒竟然就真的从口袋里摸到了一把熟悉的钥匙。
我开始体验到这场梦的乐趣了,清水清一边想着,一边笑着把钥匙插入锁孔,随手打开房门。
当安全屋的真容完全展现在他的面前,嘴角噙着的那抹微笑骤然凝固
“回来了?任务顺利吗?”
“你受伤了?”
屋内的男人快步走过来,抬起手又不敢真地触碰他,近距离地盯着他头上的纱布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面色已然带上愁容。
“看起来很严重。”
“……只是小伤。”清水清依旧愣在原地,本能地开口为自己辩驳了一句。
“你总是这么说。”男人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无奈,还是没忍住话头继续道:“你上次也这么说,结果一回来就在实验室躺了好几天,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再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模式做任务,你……”
清水清呆愣地站在原地,恍惚地听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念叨,眼眶突然一酸。
男人敏锐地察觉到了面前那人的异常,唠叨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过了几秒才迟疑道:“……清?”
清水清透过朦胧的水雾模糊地注视着那双温润的眸子,他不敢眨眼,怕逐渐凝聚在眼眶边缘的水珠找到机会滑落,微仰着头应声道:“怎么了?”
“你怎么了?”男人的语气再次放缓,温和道:“生什么事了?”
鼻腔酸涩,清水清张了张口,艰难地喘了几口气,嗓子却无论如何都不出声来,无法抑制地弥漫上来的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他的喉咙里勉强挤出几个音节:“你”
当第一滴泪水终于从已经无法承载水珠的眼眶猝然滑落,他尽力平息着情绪,肩膀却依旧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已经分不清到底自己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总之泪水已经开始顺着脸颊流淌。
他恍惚地想着,这果然是一场清醒的梦,他的潜意识远远比他自己更清楚他到底想见到什么人。
插在餐桌上的水杯中的一枝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正迎风招展,在阳光下坚强地维持着已经所剩无几的生机。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