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辛苦你了。”他亲昵地摸了摸眼前那颗金色的头,又顺势顺着柔顺的丝向下摸了摸尾。
琴酒抬手扣紧那只正随意摆弄他头的手,目光骤然犀利起来:“你是谁。”
坐在病床上的银青年面色依旧苍白,却挡不住他身上的宁静,他似乎被那个问题逗笑了:“我不知道。”
琴酒猛地站起来,强行将人桎梏在臂展间,清水清依旧笑着,也不挣扎,任由对方的手仔细地沿着自己的脸颊和下颔侧摸过,大概是在确认是否有过易容的痕迹。
“我只是忘了自己是谁而已,琴酒。”
说着说着他脸上挂着的笑容淡了下来,最终只余下一片漠然,神经质又自言自语般地重复起来:“我只是分不清我是谁……我只是……”
“我去找……”
“不用了,不要再吓唬一次研究员了。”
他们并未拉开距离,仍靠得极近,清水清听着耳畔处蓬勃的心跳声,喃喃道:“没用的……没有用的。”
琴酒的喉咙滚动,原本准备退开的动作骤然顿住,这是他从前从未做过的出格的行为,但是来自仰慕的人的亲昵和脆弱感让他不可避免地将这个原本是为了确认身份的挟制转变为了一个克制的拥抱。
琴酒似乎又说了什么劝慰的话,但清水清已经无力去辨认再给出什么回应。
这是他五感失灵症状出现的初期,一开始是味觉突然缺失,但是他并没放在心上,后来是视觉出现问题,但是很快又自动恢复,再然后是听觉、嗅觉、触觉……最终变为五感的随机出现问题。
研究员们面对他时会从自信到自我怀疑再到焦头烂额,他很久很久以后都不会痊愈,甚至病情还会愈演愈烈,伴随而来的后遗症被判定为无法根治,于是琴酒的代为掌管行动组将一直延续到两年后,而清酒的名字会被更新换代极快的组织成员们淡忘,直到他遇到两个新的下属后决定重整旗鼓
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正给予他这个偌大的、充满金属感的实验室中唯一一丝温暖的人,还没有那么如刀刻般锋利的棱角和那头只称得上中长的金无一不在提醒他,这是他记忆中的两年前的琴酒。
这里不是现实,是他的回忆,是他的一场梦境。
他厌恶虚假,此刻却无可救药地、清醒地沉溺其中。
清水清知道这是一场梦,但他无法叫醒自己,他还无法醒来,他还没能为那个长久地被忽略和回避的困惑寻求到一个真正的解答。
我,究竟是谁?
第73章七十三瓶酒
那是两三年前生的事情了,身为当事人,清水清也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自己在那个阶段的想法,唯一陪在他身边的琴酒更不会主动去问,所以便也没人知道他的惶恐。
是的,惶恐,大抵是他表现得过于风轻云淡,以至于竟然就真的没人看穿那张平静的皮囊下掩藏着的浓重的不安。
疼痛和伤病并不足以令他畏惧,但是难以治愈的、日益严重的身体机能让他开始产生动摇,他忍不住慌张于自己或许即将失去价值,少年时曾经不止一次被抛弃、被留在原地,所以他就更加无法去想象和接受boss即将不再需要他了的这种可能性。
但是他很快就释然了,或许是因为在度过了一叶障目的阶段后,猛然觉了自己心底的更惧怕的东西,而这样东西的意义和重要性又远高于他关于所谓的“自身价值”的浅薄的惶恐。
他起初怕boss不再需要他,后来怕boss手下没有可用的刀,而所有彷徨都在真正将目光放在琴酒身上时消散。
琴酒接了通电话,清水清安静地看着那孩子一边低声应了两句,一边又在隐晦地在余光中看了他一眼。
“是任务吗?”
当琴酒挂断电话,他主动问。
琴酒并未多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给了个回应,似乎并不想把话题引到有关任务的方面。
清水清不清楚在这场梦里,正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琴酒,究竟是他凭空臆想出来的还是他记忆里的现实中的那个琴酒的重现,又或者二者都有。
但可以确定的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琴酒的许多反应和动作都是梦以外的世界里真实存在过的。
从前他也注意到了,所以这一切才会在他的梦中上演,但他并不擅长思考,也从不去深想,更何况是从一些隐秘的话语、行为甚至是眼神中分析深意,所以时常注意不到琴酒藏在冷漠外表下的情绪。
“走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