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组织,是阳光不曾照耀的地方,到处充斥着犯罪、血腥与暴力,成员与成员之间冲突的产生是不可避免的,有时候可能只是一个眼神或一句话,变故就会骤然生,琴酒过去的确惹过诸多麻烦,但是那些麻烦未必就真都是他一手惹出来的。
一群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人哪里有什么道德可言,清水清不在意冲突到底源谁而起,他只在乎他的人有没有事。
“不用担心惹麻烦。”他耐心地嘱咐着:“打了个架或者杀了个人,只要你不触及我的底线,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善后。”
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清水清才后知后觉地现原来身后一直慢了半步跟着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停住了脚步,他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跟上,笑道:“怎么了?”
楼梯间内,绿川光抬起头,如松柏般挺拔的脊背没有丝毫晃动,他注视着那双一惯泛着温和的海蓝色的眸子,平静道:“谢谢您。”
那孩子不太像是在感谢,反倒是像在致以歉意,那是一种对他刚刚的话的无声的反驳。
清水清收回将将迈出的脚步,转身站定,俯视着停留在楼梯下方的下属,明明只是几层阶梯,那几步之遥却猝然仿若隔出一道苍茫的夹缝。
他知道那不是夹缝,是生长环境和认知教育的不同带来的排斥,是他与对方在立场上天然的对立性,只窥视一下便可知下方是万丈深渊。
他曾见过有人想要越过那道沟壑,也曾亲眼目睹他们为此陷落绝境,还好他从未有过这种念头。
“小心脚下。”
听到这句没头没尾的喟叹,绿川光一愣,他看向逐步迈上阶梯的清瘦的背影,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正一步步走进楼梯的拐角处,最终逐渐消失在一片阴影中。
绿川光终于回过神,一步迈过两三层阶梯,快步跟上了上去,但是当他到达安全屋所在的那个楼层时,已经不见他追寻的那个人的踪影了,唯有走廊窗外映射进来的那束阳光中漂浮不定的灰尘证明不久前曾有人来过。
糟了,他好像说错话了。
*
清水清刚刚被打开房门时扑面而来的灰尘呛了一脸,赶忙去把窗户挨个打开给房子透透气。
他的确许久没有回来过了,虽然难掩疲倦,但依旧燃起勤劳之心来,准备将房间里里外外都好好打扫一番。
他把布满灰尘的床单卷起来撤下,正在将其塞进洗衣机里时,突然听到玄关处有敲门声响起。
清水清猜到来人是谁,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跑去打开门,果不其然地是他刚刚分别的下属。
绿川光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扬了扬手上的清扫工具,迟疑道:“我想着您很久没回来住了,应该在大扫除……或许我能搭把手?”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虽然对方只是投以平静地注视,也并未多说什么,但是他就是隐约明白自己大概是惹了对方不快了。回到安全屋以后,思来想去还是跑去敲响了对面公寓的房门,与其无谓地猜测,还不如直接面对清酒。
以清酒的直率,如果自己刚刚真的说错了话,与其无谓猜测,干脆利落地去找对方当面说开道歉才是最好的方法。
但出乎意料地是,本以为会被冷漠以待,门内的银青年却迅展开了一个笑容,惊喜道:“那真是帮大忙了!”
清水清差不多明白是自己刚刚的反应吓到那孩子了,毕竟自训练营与这孩子相遇以来,他大多是以一种温和坦然的形象出现,少有冷淡。
两个人默契地开始打理起屋子。
清水清一直认为绿川光是一个极为有信念感的年轻人,卸下训练营初见时的冷漠后透露出的温柔并不代表那会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冷静克制和敏感柔软并不冲突,而这些恰巧都是清水清眼中的绿川光所带有的标签。
清水清从不怀疑如果有合适的机会,那位看似温和的下属会在背后给他一记冷枪,或许扣动扳机时会有一瞬的犹豫,但是终会选择贯彻正义。
其实绿川光的一言一行都没有任何出错,但是他的成长过程中已经见过太多的摇摆,或许还要加上早就清晰对方的身份立场的原因,所以他总是能从一些状似平常的对话行为中感受到某些不同寻常的意味,而这又会迫使他想起一些不愿提起的陈年旧事和故人。
他们只是站在了各自的立场坚定着各自的信念,比起忘却自我的虚假和伪装,清水清反而欣赏这种真实与坚定。
把房子收拾好时天色已经半黑了,绿川光趁热打铁,趁机提出一同吃个晚饭,清水清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欣然答应。
清水清去冲了个澡,很快便头顶着毛巾从浴室里出来,换了身宽松的衣服跑到对面的另一间安全屋。
“打扰了。”他说着换上玄关处早就摆好的拖鞋,目标明确地来到厨房门口,他的下属正熟练地处理食材,动作行云流水颇具美感,看得出来厨艺的确高。
绿川光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注意到对方头上盖着的毛巾下还隐约在滴水的头,提醒道:“洗手间的柜子里有吹风机。”
清水清不太在意,摆了摆手,随口道:“很快就会干了。”
不等对方劝告的话说出口,他便立即岔开话题道:“安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