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邑道:“这只?雀儿确实灵性。”
闻燮笑道:“知道朕为?什么喜欢鸟吗?”
曹邑微微躬了身子,道:“陛下恕罪,臣愚钝。”
闻燮道:“这鸟啊,给吃给喝就听话?,比人可听话?多了。”
曹邑道:“陛下说得是,所谓人心难测。”
闻燮沉默了片刻,又?道:“又?何止人心难测,还有运气,这人要倒起?霉来,任你心比比干、算无遗策,总算不准自己的运气。”
曹邑沉默了一瞬,思忖着要如何回话?,这时赵永匆匆进殿来,朝闻燮拜下,道:“陛下,明德宫派人来传话?,太子妃提前动。”
闻燮挑眉:“不是才七个月,怎么就提前动了?”
赵永回道:“明德宫那边说,是太子妃散步时踩到了什么东西滑倒,才提前动的。且有难产征兆。”
闻燮转头对?曹邑说:“看看,朕刚刚说什么来着,这人呐,还是得要有点儿运气。”
“陛下说得是。”曹邑低头拜道,有些心冷。
闻燮吩咐赵永:“传朕令,看护好太子妃,那可是朕的长孙。”
“是。”赵永领命出去?。
一整夜,明德宫都灯火通明,太子妃的产房里,接生的稳婆、宫人忙进忙出,尚药局的妇科圣手在外头随时待命。
太子闻端亦站在外头等着,偶尔能?听到里头太子妃的叫痛之?声,然后就被稳婆要她留着力气生孩子。
这是他的长子,他期盼了几年的长子。
之?前总是有意外让太子妃怀不住,在这个孩子怀上之?后,他们夫妻二人都小心谨慎对?待。前头他在宫中因?吏部尚书?的缺没让自己的人补上而?了火,差点儿伤到了太子妃,他后怕不已。
他以为?他们都这么小心了,这个孩子总该平平安安降生在世上,谁知,意外,又?是意外。
真的是意外吗?
闻端不信。
他白日?里才得知他的太子妃的娘家,全族两百多人死于非命,晚上他的太子妃就生了意外。
济阳江氏的人一死,他知道,邹山山贼这锅他背定了,没有证据,定不了罪,没有证据,洗刷不了冤屈。
闻端闭上眼睛,听到产房里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他猛地睁开眼,双目通红。
他不蠢,这还猜不到这里头的前因?后果,他也?别住着明德宫了。
可是江眉呢,她一介女流,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也?要她的命?
建康宫含章殿亮了一夜的灯,皇后柳景瑕得知太子妃摔倒动的消息,根本就睡不着,坐在正殿里等消息,要不是规矩在,她都要去?明德宫等着了。
天?光大亮时,一名宫人连滚带爬地跑进含章殿正殿,跪在皇后面前,哭道:“娘娘,太子妃难产,血崩而?亡,小殿下闷死在了娘胎里……”
“什么……”柳景瑕失神地看来进来报丧的宫人,一下子倒在了凭几上。
“娘娘!”
含章殿的宫人内侍都慌了,慌忙去?叫御医来。
徽音殿里,贵妃张珍听完报丧,问了几句太子妃生产时御医有谁稳婆是谁,然后叫人退下,吩咐宫人准备奠仪。
“又?要死不少人了。”张珍叹了一口气,喃喃:“我那几个兄弟,有时我厌他们烂泥扶不上墙,有时我又?庆幸他们烂泥扶不上墙。”
明德宫里满是素缟,太子闻端呆坐在明德殿里,詹事怀文耀找过来,急道:“殿下,皇后娘娘下令,要将昨晚给太子妃接生的御医、稳婆、宫人们都处死。”
“处死?”闻端像是在疑问又?不像。
“建康宫来人说,皇后娘娘得知太子妃一尸两命,昏厥了过去?,醒来后就以办事不力,要将众人处死。”怀文耀道:“殿下,皇后娘娘这是干嘛呀,明知殿下如今流言缠身,一堆麻烦事儿,还下这样的令,岂不是陷您于不义,百姓该说您草菅人命了啊!”
“呵!”闻端冷笑:“建康宫里就只?有皇后一个人可以下令吗?”
怀文耀思索了片刻,惊愕地看着闻端:“您是说……”
“他可真是迫不及待啊,呵呵,呵呵呵……”闻端大笑出声。
冀州济阳郡。
十几日?之?前应该还是热闹的江氏族地,如今一片素缟,漫天?的纸钱,两百多口棺材,还有沉默的自为?他们送葬的庄户们。
骆乔牵着骆意的手跟在父亲身后,默默看着这一切。
她见过惨烈的战后村堡,也?是这样,全村老幼都为?战死的英灵送行。
然济阳江氏一族不是因?战争而?死,是因?某些人的私欲而?死。
“我今日?才深深体会,‘赶尽杀绝’是何意。”骆乔齿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