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元嘉十三年秋,化名柏舟公子的张瑾已经暴露了,冒死?从?邺京传递出?紧要?情报到兖州,那情报可以说是兖州反败为胜的关键。
之后他被东魏追杀,四处奔逃,东躲西藏。最惨的时候身受重伤逃进深山,没医没药,伤口?流脓、着高热还有野兽威胁。
多年过?去再回想当时的境况,张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撑过来的,他就只有一个信念——他不想死?。
凭着那一口?不想死?的气儿?,张瑾活着回到宋国?,被席荣安排接手了兵部干办处。
等一切平稳安定后,他着手暗中调查当年他暴露的事情。
他自认自己的潜伏和伪装少有破绽,为了一个合理的身份,他往往从?几年前就开始经营,这?也是他常可金蝉脱壳的原因。别?人是狡兔三窟,他是狡兔三十窟。
他仔细回忆过?暴露前后生的所有事情,任何细节都不放过?,他确定他绝没有露出?过?马脚。那他这?突然之间的暴露定然就是有人出?卖了他。
调查只能在暗中进行,因此更加阻力重重,好在他现在是干办处郎将,有些方面对别?人来说难窥一二,对他倒是方便?很多。
皇天不负苦心人,张瑾前些日子终于在明德宫詹事怀文耀那个爱惹事生非的儿?子身上抓到了契机,一路追查,查到太子。
“我与怀文耀无冤无仇,我不认识他,他更加不知道我,总不能是私怨吧。”张瑾冲曹邑冷笑。
“元嘉十三年那一仗,兖州胜也是惨胜。兖州前先锋军将军伏大成?、轻甲军将军伍夷简都死?在了巨野泽。兖州几万士兵和百姓的性?命都丧于东魏的屠刀之下。还有我……”张瑾手指了指自己,双目血红看着曹邑,“要?不是我命大,我早就是东魏路边的一具无人收的白骨了!”
“大哥,我们被善堂收留能有一口?饭,后来又学得本领,你总告诉我要?感恩,要?效忠君王效忠国?家。我效忠了,我可以?为了我的国?家去死?,可我效忠的君王是怎么对我的?!”张瑾字字泣血:“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也就罢了,可兖州的百姓,那么多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呢?一国?之君为了私欲就可以?置供养他的百姓生死?于不顾吗?!”
“大哥,你以?为当年我们逃荒时那就是惨吗?你没有见过?真正?的战场,尸体层叠着尸体,到处都是血腥恶臭,鲜血浸染在土地里,土地都是黑红色的。”
曹邑心神大恸。
“别?说了。”曹邑低喃,垂着头,红了眼?眶。
张瑾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情绪。他们兄弟都是乱世中的苦命人,为了活下去,各自都付出?了代?价。他们还活着,而很多人连活着都是奢望。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骆丫头,要?不是各方都在卯足了劲儿?散布那个见鬼的《小神童剿匪记,我还不能够顺藤摸瓜,摸出?怀文耀这?么个大倭瓜来。”张瑾换上了轻松的语气,又端起茶盏,又又现盏中无茶,口?干舌燥的他决定不为了给别?人添堵而委屈自己,叫人进来添茶。
曹邑也恢复了冷静,看着手边的一盏茶,笑着说:“来你这?里吃杯茶可真是不容易。”
“没人叫你来。”张瑾很不客气地白了曹邑一眼?,“你今天来是做什么?”
曹邑放下茶盏,说道:“知道你关注兖州,来跟你说一下,兖州给小神童请功,奏牍被陛下压下了。”
张瑾喝茶的动作一顿,看着曹邑一派轻松的模样,遂不动声色地问道:“兖州为什么要?给骆丫头请功?她有何值得请功之处?”
“就是不知道她有何值得请功之处,陛下才?把奏牍压下来了。”曹邑道:“兖州的奏牍没头没尾,只说小神童有于邹山有大功,却没说因何有大功。”
张瑾点头,讽刺道:“咱们这?位陛下,把人利用完了就扔,也不是第一次了。”
曹邑无奈地叮嘱:“谨言慎行,别?给自己惹祸上身。”
张瑾盯着曹邑看了许久,直把曹邑看得狐疑了,才?说道:“这?话我也送给你,曹常侍。”
曹邑眼?睫微微颤了一下,随后起身告辞。
张瑾目送曹邑出?去,直到再看不到身影了才?对旁边轮值的衙吏招招手。
“郎将,有何吩咐?”衙吏上前来问道。
“叫……”张瑾顿了一下,话一转:“去叫汪冲到暗狱见我。”
衙吏领命去找人,张瑾往暗狱走,到了没一会儿?汪冲也到了。
“你去查一查,曹常侍这?些年的人情往来。”张瑾吩咐汪冲。
汪冲蹙眉:“郎将是要?……”
张瑾眸色微冷:“看看曹常侍有没有与哪位皇子过?从?甚密。”
汪冲抽了口?冷气:“这?……不能吧?他可是皇帝近侍,心腹。”
“知道他刚才?找我说什么吗?”张瑾问。
汪冲摇头,他哪能知道,自打升到内侯官,他就不听墙角好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