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家父亲意外身故,国公爷听闻甚是惋惜,派了骆上去吴兴帮忙治丧,回来报说亲家公走得还算安详。”胡元玉唏嘘,接过礼单,“你们为人子女得节哀,以免亲家公走得也不安心。”
林楚鸿福了福:“谨遵母亲教诲。”
她与骆衡新婚三个月,骆衡就自请投了兖州刺史席豫麾下从军,一去近十年未归,这次是去吴兴奔丧,然后才往成国公府来。
否则过家门而不入,太失礼了,也让人挑理。
胡元玉说完场面话,打开礼单一看,呼吸都停顿了一瞬。
姚莹在胡元玉手底下讨生活十几年,尤其是在骆文去世之后,她只能加倍讨好胡元玉以求她们母女二人在成国公府的日子过得好些,她可太了解胡元玉了,看她眼睛睁大鼻翼微微翕张,就知道礼单里的内容惊到了她,当然,是满意的惊。
姚莹不由得好奇吴兴林家给了多大的礼才能让眼高于顶的胡元玉这般作态。
这张礼单不同于之前那张列得密密麻麻,只有很简单的三行字——林卷纹银十万两,林裕纹银十万两,林橘纹银十万两。
林楚鸿有兄长三人,父亲去世后,三兄弟按照父亲生前的嘱咐分了家,老大管了镖局,老二管了盐场,老三管了船运,这仨是吴兴林家生意的大头,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生意,就随便分吧分吧。
如今世道不太平,今天西魏跟东魏打,明天宋国跟齐国打,后天又冒出来一小股势力想要称王称霸。林家的生意遍及四国,所谓树大招风,这不,十年前就招来了觊觎他们家银子的成国公。
与成国公府结亲也并非全无好处,虽然每年几万两几万两的白银送去,但在宋国境内无人敢动他们林家的生意。毕竟成国公视林家为自己的钱袋子,谁动成国公府的钱袋子就得小心被成国公报复。
可成国公府山河日下已是不争的事实,林家要保全根基就只能分散风险,还有什么比兄弟闹掰分家更能分散林家的呢?
林楚鸿知道父亲的决定,哭得不能自已:“是我连累了家中。”
“胡说什么!”大哥林卷扶起妹妹,“没有谁连累了谁,我们是一家人。”
二哥林裕和三个林橘点头:“只要你与妹夫日子和和美美,比什么都重要。”
林卷对妹妹说道:“好在妹夫争气,你与他好好过,不只是父亲,我们也看得出他是个有出息的,今后你们夫妻二人有什么困难,只管跟哥哥们开口。父亲不在了,但哥哥永远是你哥哥。”
这次林楚鸿回成国公府,三兄弟一人出十万两银子,便是给成国公府释出信号——吴兴林家已经分家,今后的事情可就说不准了。
一出手就是三十万两,还是现银运来,难怪四房回府的阵仗那么大,几十辆大车,两三百号人跟着,力士往府里搬东西都搬了将近一个时辰。
林楚鸿没大肆宣扬却也没嘱咐要瞒着,姚莹随便叫人一打听就什么都知道了。
“吴兴林家果然有钱,三十万现银,听说府里的库房都堆满了。”喜翠跟姚莹说打听来的消息,嘴里啧啧有声,惊叹又羡慕。
姚莹语带不屑地说:“商贾人家若没钱,府里也不会巴巴地去同人结亲。”
喜翠低头为姚莹置办香灰,不敢言说国公府的对错,香灰置好后将香炉呈到姚莹面前。
“这四房呐,风光也就是一时。”姚莹夹起烧好的瑞炭置入香灰孔洞中,“兄弟哪能跟父亲比,林家这分了家,每房兄弟今后怕是只顾着自己,这妹妹哪里还顾得过来。别看现在给得多,待到明年,林家兄弟只消一句‘服斩衰’,不送节礼了,这府里还能挑他们理不成?没了林家的节礼,你瞧着吧,我那婆母定然不会给四房好脸色看。”
姚莹将一小块乳香置于银叶上,用手缓缓扇了扇,带着清新柑橘的香气驱散了冬日的沉闷,让姚莹很满意。
“可是,林家若不送节礼了,一时半会儿尚可,时间长了咱们府里的日子怕是……”喜翠看了姚莹一眼,小声说:“不太好过。”
姚莹扇香的手一顿,片刻后,意兴阑珊地把香炉放下。
“你说得对。”
喜翠一惊,立刻请罪:“奴婢……”
“不怪你。”姚莹摆摆手,讥讽一笑:“摊上一个败家子,谁家的日子会好过。”
成国公世子骆武,本事不大,心比天高,娶了个妻子不擅经营,排场却要比谁都大,他们夫妻也是绝配了。
“没想到,偌大一个国公府,最后竟是靠着庶出的四房撑着。”姚莹满眼都是厌倦,“要不是为了雁娘,我是真不想在这府里磋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