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灶房里放了饭锅,匆匆端了两杯茶走出来,水鹊他们接过茶杯后,她又局促地用衣摆擦了擦手心的灰。
“是……彤彤的老师对吧?”
水鹊点头,“对。”
女人尴尬地笑笑,“刚刚让你们看笑话了,真是不好意思。”
水鹊和李观梁对视一眼,那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水鹊简单地和对方说了一下柳云彤在校的表现,女人边听边笑着点头,“嗯,是,噢,我们彤彤是好孩子嘛。”
水鹊又问家里有没有什么困难,希望等到明年孩子还可以跟着直上初一班。
女人道:“应该的,应该的,好不容易邻村有学校,路途那么近,说什么也要读书的。”
屋里头的男人又跛着脚走出来,叫嚷着:“读读读,读个鬼书,读得一年土,两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四年找男的嫁了离家乡,有什么用?!”
柳云彤看她爹出来了,躲到水鹊后面,还紧紧牵住水鹊的手。
女人皱着眉头反驳男人,“彤彤的学费一直都是我交,用不着你来说。”
“我看你们娘俩都是翅膀硬了是吧?”
男人说着,就要扯腰间的皮带。
李观梁沉默无言地挡在对方面前。
鹰目锋锐,冷声问:“说话不占理,你就要动手吗?”
他本来就是不怒自带三分威严的长相,此时横眉冷眼就显得凶神恶煞起来,身量又高大,和对面一把干柴似的男人两相对比,简直像是一堵墙。
柳云彤的父亲看了看他,终究欺软怕硬地收起皮带。
李观梁又反驳他刚才读书的观点,“你自己井底之蛙,大字不识,就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屋里头午睡起来的老奶奶,一只眼睛白内障,另一只眼睛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形,指着李观梁,“你、你!你要打我儿子是吧?来人啊!打人了出人命了!”
她向四周围叫嚷着什么王法,什么独子。
柳云彤的母亲扶着额头叹气。
闹剧好一会儿才落幕,柳云彤和母亲把水鹊他们送到村口。
柳母摸了摸孩子的头发,对水鹊道:“老师你就放心吧,我家孩子喜欢读书,肯定会继续读的,还麻烦老师过来家访见笑话了。”
“刚刚家里的情况你们也见到了。”柳母黯然伤神,“刚结婚的时候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准备带彤彤回娘家住一段时间,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回去住,彤彤她外婆外公家在谷莲塘里,上学也方便些。”
水鹊安慰了她几句,两边人道别分开。
回去的路上,正正好下雨,不过是小雨,水鹊坐在后座上,披起藕荷色的雨衣,给李观梁头顶戴上斗笠。
李观梁骑车的时候,感叹了一句,“当母亲真是不容易。县城小学的学费很贵。”
对于村里人来说,一个学期四、五块,确实是相当大的一笔数目了,柳母还供女儿在县城里上完了小学四年级。
雨势不大,水鹊就和李观梁有一搭没一搭地,慢悠悠说着话。
水鹊有点儿好奇,“那十年前的学费也这么贵吗?”
他问的差不多是李跃青上小学的时候,毕竟那会儿要李观梁这个当哥哥的供弟弟读书。
李观梁道:“那时候两块六角多,一个学期。”
不过他的压力没有那么大,家里就剩两兄弟,不像柳家上面有老人要养,李观梁即便帮弟弟交了学费,吃饱还是不愁的。
水鹊抱着他腰,“那你们两兄弟关系一定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