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鹊不太明白,崔氏就两个人在长州县,一个崔父一个崔时信,至于住三进的府邸,让二三十个家仆伺候吗?
如果不是崔时信在前头领着路,叫他自己走,他真的要迷路了。
回廊七转八弯,令人头晕眼花。
崔时信招手,唤一旁擦拭湘妃竹帘的家僮去取身衣衫来,“就半月前沈记成衣铺送到府上来的,四合团鹤鹿同春纹那件。”
过了长长的抄手游廊,才进到西侧院,除了内院正厅最大的屋宅,正是崔时信在住。
他早早打发了几个欲言又止的同窗,扬言来日再聚。
面不改色地领着焉耷耷的水鹊进到西侧院的卧房里。
卧房的金嵌玉钿屏风,后面恰好容留了宽敞足以换衣的空间。
家僮将崔时信吩咐的衣衫捧在手中进来,崔时信下颌一抬,他便懂得了,衣衫递给水鹊,“公子,取来了。”
崔氏好摆宴,和崔时信交好的几个同窗时常年节到这座府邸做客,但水鹊是个生面孔,家僮没见过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称呼,便也称一声公子了。
水鹊犹疑地盯着那身衣衫。
这件……不是那日他和男主逛成衣铺没买下的吗?
而且,尺寸也不合崔时信的,他怎么反而买了?
崔时信脸色不太自然,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信口胡诌道:“我有个表弟,年节偶尔来长州探望,这是为他准备的新衣,还没穿过。”
“今日是我家画舫害你落水,赔礼道歉送你了。”
他说着,自己都相信了。
怎么?
齐朝槿都有个远房表弟,难道还不许他也有一个么?
水鹊:“噢……”
古人亲缘关系真是和睦啊。
他没有多怀疑。
趿拉着崔时信在画舫上借予他的云头履,抱着衣衫到钿屏之后。
要换的罗衫先挂在钿屏上。
崔时信盯着那罗衫,不知怎的,脸上一烫。
那平素都是他换衣衫的地方。
空气中响起外衣脱下而窸窸窣窣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小郎君却俏生生地怀中抱着半湿的外衣,从钿屏后探出半个身子来,面露难色,犹犹豫豫道:“崔三公子……我没有干的亵衣裤。”
崔三脑袋轰轰然的,反应了许久,才急急忙忙道:“哦哦,是我思虑不周。”
“竹子!再取套干净亵衣裤来!”
他提高音量,后仰头对卧房外的家僮吩咐道。
竹子再遵从了吩咐,回来时捧着衣物,弱声答:“公子,家中干净亵衣只有你的尺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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