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时信,京城崔家行三,前头一个崔大公子和崔二娘,都已成家了,只他一个小儿子,五年前跟着退到长州县当知县的崔父到这边念书。
和齐朝槿是西江书院的同窗,两人年龄相仿,一同参加的院试,齐朝槿是头名案首,崔时信给他压了一头,因此多有不服气。
他也就是听另一个同窗邓仓说齐朝槿似是近日拮据,在南坊市这边的扇铺作画,顺路过来瞧上一眼。
虽说崔时信自认做不到圣人的地步,但倒不至于真有以对方家境贫寒而取乐的心思。
他目光一扫齐朝槿的身边人,手中折扇停顿。
崔时信的眉骨优越,神采英拔,剑眉下压着双漆黑的凤眼,定定瞧了水鹊一会儿,“齐二,这位是……?”
怎么这样白?
这是敷了粉?
崔时信是京城长大的,父亲的同僚,那些士大夫多有些敷粉风俗,追求俊美之风,崔时信多少有点恶感,尤其是有些到崔家做客的长辈,笑起来皮皱皱的,粉簌簌地掉。
是他童年的一大阴影。
不过,怎么没看出来眼前人敷粉的痕迹?
脸上嫩生生的,比擦了粉还白。
他盯着人直勾勾的,目光将近要称上一声冒犯。
齐朝槿蹙起眉头,搁笔清脆地响,“我的远房表弟,水鹊,家中父母遇难,投奔我家而来。”
就齐家那破落的院子……?
有什么值当投靠的吗?
崔时信没说出声。
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京城世家的骨子里还是大多瞧不上像齐朝槿这样的寒门子弟。
水鹊看了看齐朝槿,又瞄了瞄崔时信,颔首致意,老老实实地打了声招呼,“崔三公子,幸会。”
崔三更是眼神怪异地瞟他一眼。
怎的说话比这一带吴侬软语还软和……
日市快开了,这边坊市的人流渐渐多起来,崔时信无意再驻留下去,不再打扰他们两个。
接连两日团扇都在开市没多久兜售一空,铺子老板爽快地给齐朝槿多结了些书画费,半日下来到手了五百文。
齐朝槿今日特地还多带了几串铜钱出来。
水鹊这两天就之前一件买的花纱长衫和一件最初77号给他的素色凉衫换着穿,齐朝槿是要带他去成衣铺再买一套新衣裳。
77号让水鹊快挑最贵的选,最好再和男主耍耍脾气,好展现角色爱慕虚荣的本性。
这是南市最大的成衣铺,铺面两侧都是衣裳,上面似乎还有一层楼,水鹊看花了眼,他对面料手艺没有了解,只能辨认麻质的衣衫,但这家店连葛麻衫都不卖,说明价格应当都不低。
水鹊看得晕晕的,忙问77号:【哪、哪个是最贵的?】
【宿主等一下,77让辅助程序计算!】
77号话音刚落。
监察者说:【挑左边第三件,你穿好看。】
水鹊依言,扯了扯齐朝槿的袖子,指着那件罗衫,“齐郎,我想要这件。”
铺子的伙计走上来,喜笑颜开,夸的天花乱坠。
先说什么香色缂丝工艺,又说什么四合团鹤鹿同春纹,最后说料子还是青州来的软烟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