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向殿下学会喜欢。”
在那双绿眼睛专注的目光下,路加呼吸一滞,心跳仿佛停跳了一瞬。
性情内敛的圣子偶尔打出的一击直球,让他措手不及。
当然,他知道兰斯并没有其他意思。
同样的,他也没有产生不应该的情绪那一瞬间的迟滞只是因为美貌带来的冲击,路加喜欢漂亮的东西,这是人之常情。
但他还是像突然被现在踩奶的猫一般,窘迫地别过头去,呛咳起来。
兰斯以为他呛到了葡萄酒,绕过去递过巾帕,却被再一次拒绝。
他意识到自己大概用错了措辞,便修正道“请您教我审美与艺术,或许这么说更贴切一些。喜欢是更主观的看法,我想强调主观的感情,殿下。”
在他解释的过程中,路加把控住了自己的情绪,恢复了不将任何事看在眼里的表情。
“那天马车上说过的话,你记到了现在”他还记得自己为此嘲笑过他。
“没有埋怨您的意思,殿下,”兰斯诚恳道,“您指出了我的缺陷和困扰,我应该感谢您。”
唯一的缺陷,根本微不足道。路加想。
“你想要怎么学”他问。
兰斯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微笑着说“我不知道,殿下。完全听凭您的吩咐。”
“如果我有空闲的话。”路加傲慢地说。
嗯,闲暇之余替几乎完美的兰斯洛特治好他唯一的弱点,不也很有挑战意义吗
中午用餐后,路加装作不经意,实则是兴致勃勃地叫人取来画板和颜料,放在玫瑰园里。
颜料由蛋清调制而成,画板上面敷有一层石膏,这些造价昂贵的画材只有贵族能负担得起,由它们绘制而成的画,叫做“蛋彩画”。
穿书前,绘画是路加不多的爱好之一。那些用色浓墨重彩、瑰丽而压抑的画作,有时能在拍卖会上为他赚上一笔不菲的零花钱。
巧的是,原书中的小王子和他有相同的爱好,府邸看守最严密的宝库里,除了金银珠宝就是成堆成堆、从各个地区搜罗来的珍稀画材。
蛋彩画虽然与现代的绘画工具不尽相同,基础技巧和核心却是相通的。
兰斯在画板前坐下,便讶然看到路加指示仆人在他身边架起了另一块画板。
“今天的课程里,你将从绘画中体会艺术的美感。”路加骄傲地说,“而我将亲身向你示范如何绘画。”
他抿着唇,觑了一眼兰斯,补充道“我今天格外空闲。”
午后的时间最适合小憩。
连续很多晚没睡一次整觉的路加很需要利用这段空闲去休息,而不是教他作画这一点,他和兰斯都知道。
但兰斯在小王子的眼睛里现了极力掩藏的期待。
他没有戳破,睫毛投下一片弯弯的影。
“非常感谢您,殿下。”他由衷道。
作为回应,路加挑了一下眉。
兰斯曾在修道院学习过基础的画技,简言两三句之后,他们二人便照着同一丛玫瑰花,开始了绘画。
“如果有什么不懂,我允许你向我提问。”路加矜持地说,“任何问题我都可以回答。”
至少在绘画上,他足以完全碾压兰斯洛特,可以理直气壮地做他的老师。
这大概就是报上午的剑术之仇吧他愉悦地想。
当路加拿起画笔之后,所有杂思都离他而去,只剩下他笔下这个绚丽的小世界。
等他从绘画世界抽离的时候,才现兰斯正在看他。
有什么问题吗路加凑过去看他的画板。
精致的玫瑰花出现在兰斯的画板上,所有的细节纤毫毕现,如果不是受画材所限,路加肯定他能画得和照相机一样真实。
完美无缺,唯独没有灵魂。
“抱歉,殿下,”兰斯垂下眼帘,“让您失望了。”
他的画如同他的人一样,都是说谎者。即便谎言再逼真,内心也空无一物。
路加认识这样的画师。他们掌握着最精确最科学的技法,可以成为最厉害的“画师”,却永远无法被称作“艺术家”。
兰斯就是这样的人。
路加对他产生了一丝怜悯。
“听着,兰斯,不要想着伪装成什么。放下对外形的禁锢,试着表达它给你的感受。”他谆谆诱导,“闻到花香,你不会觉得陶醉吗看到它们婀娜的线条、秾丽的色彩,你不会觉得愉悦吗”
兰斯望着他,若有所思。
闻到殿下间的花香,他会觉得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