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岑云谏并不知道这件事,或者说,他无意去知道。
人间十几个国家,分和起灭,反反复复,只要无关妖魔,对于人族的内战,修真界一向袖手旁观。
尽管掌门跟他说澹台莲州是从北门下山离开的,但是他还是先去了后山一趟。
飞过山头时,岑云谏望了一眼半山腰的一丛杜鹃花,以前澹台莲州还做杂役时,就爱每天躲在那里偷看自己,还以为从未被觉。
他去到澹台莲州以前的居所,此处荒废三年,已杂草丛生。
屋边有一汪野池,种了莲花,久未有人打理,却反而长得比他们洞府中地更好,花茎笔直,茂盛、不屈地向天生长。
不来一趟就是不安心,莫名总有一种澹台莲州还在这里的感觉。
岑云谏转过身,看向旧烂到摇摇欲坠的柴门,像是透过岁月,看见十六七岁的澹台莲州,身穿整洁但打着补丁的靛青色布衣推门而出,对他灿然一笑,问“你怎么来了”
恍惚间,他仿佛听见有孩童的哭声。
凝神辨听,现并非有假,的确是有谁在哭。
岑云谏推门而入,见到一个作外门弟子打扮的小女孩正躲在角落呜呜哭泣,他皱眉,问“你是谁的弟子在这作什么”
小女孩吓了一跳,起身现问话的人是仙君,更害怕,吓得立时闭上嘴巴,抽搐了下,打个哭嗝“我、我叫江岚。”
岑云谏并不想吓她,端详她的相貌片刻,记起来了“哦,你是那个时常来找莲州玩的孩子。”
江岚一听,眼泪又像是被打开水闸一样狂流不止,一边抖,一边呜咽地说“我想念莲州哥哥。”
江岚知道不能对仙君不敬,可此时实在是脑子一热,径直问“仙君,你能不能不要找别的道侣你把莲州哥哥找回来好吗”
岑云谏脸色一沉,冷声问“谁说我要找别的道侣了”
江岚答“大家都那么说。大家都说,你当上仙君回来以后,一定会寻个般配的道侣,所以莲州哥哥才走了。”
她哭红了眼睛,吸吸鼻子,说“他走的时候,我求他留下来,他不听我的”
岑云谏微微动容,道“别哭了。澹台莲州走的时候你在场他跟你说了什么可有跟你说他去哪了”
江岚回忆着说“他说他要下山去,从今往后做个凡人。掌门便问他,是不是特意选在你去天山论道的时候离开。他说,等你当上仙君,他更不配做你的伴侣。还问掌门不是当初就不同意你们成亲吗”
是的。
没人赞成。
所有人都问他是不是昏了头。
他冷静地否定“没有。若不是他救我,我现在已经是一具枯骨,我还他一世庇护,有何不可”
掌门问他“你可想好了”
“只是庇护他,为什么非得成亲你真的是为了报恩吗”
岑云谏“嗯。”
掌门紧盯着他看半晌,现他并不松口,不得不将语气缓和下来,一言难尽、无可奈何地说“罢了,总会有这么一遭情劫。你遇上的是在昆仑长大、我们都知根知底的好孩子,总比遇见外面居心叵测的人来得好。反正,至多不过几十年,想必你就会看开了。”
那时,他们才新婚。
岑云谏拉着澹台莲州的手,轻抚他手心刻苦练剑留下的老茧,道“你不用不好意思,我给你仙丹灵草,你拿着用就好。只要你能修炼有成就行。”
去做凡人
为什么要做个凡人
澹台莲州不是都答应了他要修炼入道的吗
这才两年怎么就放弃了呢
他去天山前一阵子,澹台莲州还斗志昂扬的。
岑云谏不解,想,等他找到了澹台莲州再问吧。
一个凡人去到凡尘,比从沙漠里找一粒砂子简单不到哪去。
忽然,一段回忆如火光般跃入岑云谏的头脑里,照亮他的思绪,使他刹那间茅塞顿开,一下子想到了澹台莲州可能去哪。
幼时他们曾有过这样一次对话。
小莲州找到一枝开得盛美的木芙蓉,与他说“你看这朵花是不是开得很好我母后最喜欢木芙蓉,要是能把这朵花送给我母后就好了。”
小云谏问“母后应该是母亲吧”
小莲州说“我母亲是昭国王后,所以我称她为母后。”
澹台莲州是昭国人,老家正是在昭国王宫。
申,夕食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