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乖蹇爽朗地笑起来“正是。”
澹台莲州戴着纱笠,不自觉殷忧地倾了倾身,问“小飞呢他可还好”
“不大好。”任乖蹇道,“他走出万妖域时就病了,好了病,病了好,三天前,他又病了,高烧不起。我暂时把他托付在附近的一户人家养病,那家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只好出来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商队能买到口粮,好继续带他上路。”
送一个病重的孩子去那样危险的地方,不是赴死是什么
然则,却是成其人生之大义,是以无反顾。
澹台莲州沉住气,问“我能随你去见见他吗”
“我略懂医术,兴许能帮你给他治病。”
任乖蹇乐而拍手“那可太好了”
说罢,澹台莲州去拿自己的药箧,但被阿鸮先一步背上了,说“主公,我帮您背药箧”
他让其余人留在车队,他带着阿鸮去见碎月城的小兵小飞。
白狼不听他的话,非要跟在他左右。
这个农家的房子说是房子,不如说是个土坑,在地上刨出一个大洞,上面盖上支起茅草顶与大片的树叶就算是个家。
只有些微的光线照进来,一个气息微弱的人躺在角落。
瘦而薄,像是干枯的叶片。
任乖蹇大步走过去,就地而坐,唤道“小飞,小飞,我带大夫来给你治病了。”
小飞翻了个身,一张脸被烧得通红,看见他,无法起身,便颔致意“大夫好。”话没说完,到最后一个字,就像是断了弦的筝,轻飘飘消了音。
澹台莲州哽咽“你好,你好”
这叫什么好
澹台莲州毫无犹豫地问“这里不大好住人,我可否把他带到我们的马车上医治”
任乖蹇感叹“医者仁心啊。”
小飞被带到他们的车队,澹台莲州原想只自己照顾他,没料到所有人都主动表示乐意。在他所熬制的药剂与每日十二个时辰都有人悉心照料下,两天后,小飞退烧,脸色好转许多,意识清醒,还能自己下地走路了。
他由衷地对医治他的恩人说“我何其幸运,总能遇见好人。我的命真好这下好了,说不定我能自己把诏书送回碎月城。我觉得我明日又可以跟任大哥一起上路了。”
“莲州公子,谢谢您的大恩大德,小飞不知如何报答,愿来生结草衔环报答您。”
早晨澄澈微凉的光透过马车的竹帘疏缝漏进来。
一线一线地落在澹台莲州烟青色的衣衫上,当他动作时,这些光弦便像是被轻轻拨动了似的,揉碎成莹莹氤氲的光雾,萦在他身畔。
澹台莲州庄肃正坐,道“我随你去碎月城。”
小飞懵了“啊”
澹台莲州沉吟再三“这两日我一直在想对策虽还未想好,但,我想,我还是先跟你一起过去吧。我一定能将你全须全尾地送回去。我略懂剑术,还算不错,比我的医术好许多。”
小飞抓耳挠腮地说“您、您”
任乖蹇不大信,好奇问“真的吗莲州公子还会剑术”
却见澹台莲州向他们低头,摘下了片刻不离的纱笠,接着俯身下去,额头贴在交叠的手背,向小飞深深地拜了一礼,以示敬意。
再直起身子,端坐。
他雪肤乌,顾盼生辉,美的几乎让人屏息。
小飞跟任乖蹇也的确怔愣原地,滞息凝神,一时间不知所措。
小飞涨红了脸,以为他这是在请求,说“您这、这是作什么您没有责任跟我去送死呀”
澹台莲州道,“我只告诉了你我叫莲州,却没说过我姓什么。”
“我姓澹台。”
“我是昭国王子。”
“你说我有没有责任去碎月城”
澹台莲州抬睫,在他那一向温凉清冽的脸庞上,恰有一束渐而转热的光随着日头的移动跃入他眸中,似有烈焰,燃起孤山。
他说“他们不去。那我去。”
即便此一去便不复返也。
他想,若是要选一种死法。
那么,为这些凡尘的英雄们而死有什么不好的可比被高高在上的仙君轻蔑地杀死要好太多了。
况且,也不一定会死。
他还想要让这三千将士全都活下来。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