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世间繁华,可繁华也会眼花缭乱,尤其易乱人心,”他目带柔光,看着梧樛,笃定道:“但我相信你不会乱。”
梧樛悦然道:“师尊放心,我和师兄去之前什么样,回来也一定什么样!”
“好。”
“嗳,师尊,”梧樛倏然问道:“你的表字是什么?”
云渊道:“为师没有表字。”
“啊?没有吗?”梧樛有些不解,他都有,“师尊为何没有?”
“。。。。。。”云渊一时不知道要从几千年前开始讲起,沉默间,他像是找到了突破口,道“为师可以有,你帮我取一个。”
“我?”梧樛觉得有些不妥,“不合适吧?”
云渊笃定道:“合适。”
梧樛捏颌凝眉,踌躇道:“嗯。。。可我一时想不到。。。”
“先去游历,这期间可以慢慢想,不急,”云渊抬起指腹捋了一下梧樛额尖的碎,又细心交代道:“大部分的银子都放在你师兄那儿了,你这儿只有些碎的,要吃什么买什么就找你师兄拿,你管钱为师不放心。
还有生活起居方面要照顾好自己,别下了床不穿鞋、下了雨不打伞的,为师养了你二十年你都不曾生病,可别游历三个月回来就成病秧子了,到时候为师就真的把你丢下山去。
还有,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打不过就先跑别硬抗,马上回来找我。君子不立危墙,都记住了?”
“记住了,师尊放心,”梧樛也反向交代道:“对了师尊,我的山茶花树记得帮我照顾好。可别等我回来一朵花都没啦。”
“。。。。。。”云渊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还有吗?”
“啊?唔。。。还有!”
“什么?”云渊的眼底闪过一丝期待,但不公平的是梧樛正好在低头系自己外裳的襟带,未瞧见。
只见梧樛有些漫不经心的交代道:“厨房旁边的那几只鸡师尊记得照顾好,可别闭关的时候忘了,师兄可是不在呢。”
“。。。。。。”
云渊松弛的手蓦然微蜷,像是在忍耐着想要打他的冲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他又问了一遍,像是寒冬腊月里守在豌苗地上,试图让脆嫩的藤苗结出西瓜的老农,齿缝里都浸淫着不甘心。
“没啦!”可惜藤苗沉浸在即将远游的欣喜中,看不见也听不见。
“。。。。。。”
此时背着包袱的莫晚刚好走了进来,“师尊,我收拾好了,然之,你收拾好了吗?”
“好了好了。”梧樛站起身束了束腰带,将包袱挎在肩背上。
云渊见莫晚进来,又交代道:“你师弟有时候分不清凡人的那些弯绕,你多看着他一些,你自己也要多注意安全,此去一路,记得为师跟你说过的话。平心静气、不骄不馁。”
莫晚恭敬的行礼应下:“是。师尊放心,三个月内,我和师弟必安然归来。也请师尊照顾好自己,切勿太过记挂我们。那我和然之这就走了,弟子拜别师尊。”
“嗯。”
梧樛也行礼说道:“弟子拜别师尊。”
“。。。。。。嗯。”
云渊山下的脚镇上,莫晚带着梧樛去马市买了两匹马后,两人便随即挑了一个方向策马而去。待到太阳落西时,两人刚好疾驰到了郦城。
莫晚看着城门口的石壁上篆文苍遒有力的两个字,道:“然之,咱们今夜在这郦城歇下吧。”
梧樛欣然点头。两人进城后,随即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客栈大堂内喧闹着烟火,梧樛坐于其中,一边吃着晚饭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四周的侃侃而谈。
莫晚夹了一块肉放到梧樛的碗里,闲聊道:“我怎么觉得今日走的时候师尊像是还有话没说呢?然之。。。然之?”
“啊?怎么了?”
“听什么呢这么入神?”
梧樛兴味盎然的说道:“我在听前后左右的四桌闲谈啊。”
莫晚有些诧异:“。。。。。。你不就两只耳朵吗?怎么听得四桌的闲谈?”
“师尊说我不懂人情世故,世故乃人生,人生有百态,可我的笔记上只有非黑即白,过于单调,所以他要我多听多看,多品多悟。”
梧樛利索的夹起碗里的肉送到嘴里,“周围的纷杂看似是闲谈,可闲谈里的每一个字都是七情六欲,人情人欲不就是所谓的‘世故’嘛,所以我当多听听。对了师兄,你方才说什么呢?”
“我方才?”莫晚被梧樛的短篇小论打了个岔,完全忘了方才自己想要说的话,“你说那么多我都给忘了,对了,咱们吃完去逛逛夜市?前头听小二说郦城的主街晚上是灯火不熄的。”
“行啊,对了师兄,我这张脸好看吗?”
下山前的最后一刻,云渊给梧樛幻了容貌。他担心自己小徒弟那张神仪明秀的俊容太过于惹眼,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比如,容易被一些色胆包天的人拐骗走。
莫晚看着那张比不上原来三分俊俏的脸,甚至比自己还丑三分的脸,坏笑道:“好看,能不好看吗!原来是天,现在也就是地而已,差不太多。”
“这还差不太多?!这差十万八千里了!”梧樛愤然道:“不行,我上楼找个镜子去,我看看他到底给我幻了张什么脸!”
“等等等等等等,然之,别激动呀!”莫晚拉住气冲冲的梧樛,“你再怎么看也改变不了的,师尊不是说了吗,这上面有他的法力,三个月没到是解不开的。”
“。。。。。。”梧樛闻言,一副心如死灰的颓败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