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半个月前,苏陵城接连下了几日的暴雨,城南附近有一座历经了几百年的女娲神祠被倾盆暴雨冲塌损坏了许多,雨停后他们六人见神祠内瓜瓞绵绵、一片狼藉还没人来收拾,便想着进去翻翻看有没有什么吃的用的可以拿走,那日过后没多久,六人便轮番开始遇到各种稀奇古怪倒霉的事情。
“我好不容易讨到了一碗粥,结果不知怎么回事手里的粥莫名其妙反泼在那个恩人身上,粥没了不说还差点被打,结果第二日讨到一碗馄饨,又莫名其妙的反泼了回去。。。。。。”
“我路过买绸缎的摊子,那摊子却突然榻了,绸缎掉下来被我踩了个正着,人家要我赔,可我哪有银子,好说歹说人家才放我走,结果每两日,我路过另一个绸缎摊子,又挨一次。。。”
“我现在一上街乞讨就被狗追。。。”
“我更倒霉,连续三日出去街上,总有人能把泔水泼我身上。。。臭死了,呜呜。。。”
“我也是,最近每隔一日都会摔一跤,像是有人故意把我绊倒似的,摔得我膝盖骨都快裂了。。。”
“我没他们那么倒霉,因为我那日只是站在门口没进去。”
梧樛听完后心道估计是真的碰撞到了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女娲娘娘,女娲是仁慈伟大的造人始祖,绝不会为难她亲手所造的凡人的。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妖,或是鬼。
鬼的可能性很小,因为鬼魂是非常脆弱的,它们或许能游荡在人间不入轮回,但绝没有与活人为难的能力,最多可以趁他们沉睡时让他们梦魇,也就是所谓的“鬼压床”。
而且这几人遇到的事情都像是有一双隐形的手在背后推了他们一把,才导致他们反泼的反泼摔倒的摔倒。
只能是妖了,还是个顽皮的妖。
梧樛和玄武长老对视了一眼,留了些碎银子给他们便回了客栈,临走前还问了一下那座神祠的位置,打算明日去看看。
回到客栈以后,脸颊扑红、半醉迷离的梧樛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思索着神祠内会有什么妖怪,半睡半醒的朦胧间,他感觉有一双温热的手抚过他的脸颊,他微微抬起沉重的眼皮,但酒意和困意让他瞳孔涣散看不清楚,只觉得恍惚间似是看到山茶的影子,还闻到一股清雅的山茶花香,他以为是在做梦,嘟囔道:“唔。。。你来啦。。。”
“嗯,我来了。”
山茶轻轻回应着。
可梧樛睡了过去,没有听到。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山茶静静的坐在床边听着他匀轻盈的呼吸声,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满足感。
这再寻常不过的呼吸声他曾经听了六百年,寻常到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他需要花三百年的时间来寻找。
现在的呼吸声,珍贵的要命。
六百年很短,如果是和爱的人在一起的话。
三百年很长,如果是在不停地寻找丢失的爱人的话。
“跟我回家吧,好不好。。。”
他轻声呢喃,却无人回应,幽寂中,他的目光变得悠远——
虹销雨霁的风铃谷内,一个穿着白色布衣的男子拿着铁锹在一棵山茶花树下刨挖着,半晌过后,他挖出五个肥圆且大的黑色陶瓷坛子,神色满是得意,对趴在旁边的黑龙笑道:“山茶,今日是你一百岁生辰耶,咱们俩不醉不归!”
“撇什么头,让我看看是你这条龙的酒量好还是我这人的酒量好,你还要碗吗?算了你那嘴比碗还大,我直接倒你嘴里吧。”
“话说你都一百岁了怎么还不会说话,人家凡人一百岁都入土了。”
随后一碗酒倒在还是小黑龙的山茶的嘴里,茶花清香伴随着一股辛辣醇洌的滋味倏地一瞬间猛然窜到了山茶的龙脑,他难受得草坪上到处乱窜,龙尾扇来扇去扫坏了好多花草,身后却传来一阵嘲笑:“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哈哈哈哈。。。哎哟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你别撞到我们的房子,哈哈哈。。。。。”
那一日山茶硬生生被灌了一坛子的茶花酒,晕晕乎乎的他躺在草坪上睡了整整两日才清醒。
“醒啦?还生气呢?好啦不就是让你喝了一坛子嘛。”
“山茶?小山茶?。。。。。。可爱漂亮的小山茶?。。。。。。别生气啦,理理我。”
“看着我。。。哎呀你还瞪我,我这是在给你庆祝生辰知不知道?凡人都是这样庆祝的。。。。。。真的!我没骗你。”
“好啦,我陪你在草坪上睡了两日了,换你缩小跟我回床上睡了,好不好?”
“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窗外一声鸡鸣,拉回了山茶的出神,他见天已是微亮,伸手再次抚了一下抚梧樛俊秀白皙的脸庞,便消失了在寂静里。
天亮过后,披靡杀鸡组三人和玄武长老出现在了城南的女娲神祠大门处,从已经褪色的暗红色大门望进去看,里面并不大,老旧沧桑的屋顶破了几个大洞,掉下来的碎瓦断梁夹杂着灰尘枯叶砸落在祠内各处,将祭台供桌香炉等物品摆件砸得东倒西歪凌乱不堪。被雨水冲刷过的地方都覆盖着不浅的泥灰,通过这一片狼藉看得出来这里还未有人修缮。
梧樛看着手里的玄香罗盘上淡白色的引香指引的方向,“一个几百年的神祠,能有什么样的妖在这儿?鸡还是猪?”
玄武长老调侃道:“就不能是花啊草啊吗?”
百里玄认真道:“我觉得应该是桌椅或者炉鼎。”
穆秀:“。。。。。。你们几个酒醒了吗?”
几人先后踏进祠内查探,顺便将杂乱不堪的物品摆件随手收拾了一下。
“咦?”
穆秀闻声向梧樛投去视线,问道现了什么。
梧樛微微蹙眉,“祭台上不应该有个香炉吗?我这附近都没有呢。你们见着了吗?”
几人纷纷摇头,梧樛记得那几个小乞丐说过只拿了食物和几个蒲团,没拿什么其他的物品。梧樛思忖片刻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几人低声商议了几句后便一同离了祠堂。